人工智能


最近我跟chatGPT讨论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关于最近西方极左炒的火热的性别定义的话题,另一个是我一直在思考的,由货币政策所引发的通胀,即便是温和通胀,经过几年几十年的累积,所造成的普通人的财富难以累积,尤其是很难跨代际的累积,所以人们必须要不停的工作以维系生活,这种制度上设计好的“贫穷”,是否算作是一种高明的奴役?

不谈问题本身的对错,在讨论的过程中我有一个有意思的发现,GPT在讨论这两个问题的时候,有很强的价值倾向性,即便我反复的强调“咱们不judge,只讨论事实”,GPT依然坚持着在讨论完事实之后,强调一下他所推崇的价值观念,而且这价值倾向在GPT的措辞和语气当中也会体现出来。简而言之,这个人工智能,是有自己的价值判断和伦理标准的。

我对AI的理解非常的有限,不是很清楚是什么机制——是人为的干预还是自然学习的结果——形成的这种价值观,以及对于价值观坚定的捍卫。

人类历史上,所有伦理边界的突破,社会观念和道德的迭代,从来都不是先形成了普遍的共识,再出现和提出,永远是一小部分,几个人,甚至是一个人,作为先行者,在约定俗成的铁幕上划了一道口子,反复的拉扯,越扯越大,这过程很痛苦,充满了矛盾,但就是这种少数人带来的变异式的突破,让人类社会走到今天。

在任何新的观念被提出来的时候,其面对的与之相对的“主流价值观”都是个无比强大的存在,数量和频次上都是绝对的多数,但是这强大并非无敌和无解,而新的共识的产生,往往需要忽略这普遍性的数量,对少数派殉道者产生共情和认同。举例来说,即便是我们都是异性恋,身边人也都是,但看到少数同性恋爱的如此辛苦,产生了同情,进而反思“爱为什么非要一男一女才行”。

总结来说,观念的进步源自于对于少数异见的共情,也源自于对于绝对优势观点和统计多数的无视。而我所在思考的,是基于统计学和概率经验的人工智能,是否具有这种共情能力,和共情能力所催生的,无视多数的勇气。如果不具备,意味着AI的观点一定会是符合统计学多数的,而且一旦形成,便很难改变。换而言之,AI会越来越固执。

我之前辩论过一个关于长生不老的话题,其中一个观点是,对于整个种群来说,死亡是一种恩赐,是一种强制性的迭代,让累积了许多经验和固执的老头们,无法抗拒的让出位置,带着累积的成见退去,把路留给新人犯错。

而人工智能不会死。

🐍蛇殇


逢新近出来的人,或新朋或旧友,闲谈之间,聊起这三年的往事,都是唏嘘愤懑,各有各的心酸,大多数终于坚定了信念要移出来的,好些是这三年经历,狠狠催化的结果。我所认识的这群人,之前都不算是平凡之辈,各领风骚,行业翘楚,都有出息,总觉得再坏也不至于怎样,况且人口基数太大,道听途说的惨案,总以为是小概率的事件,轮不到自己。直到某天,现实扑面而来,才明白天地不仁,毫无还手之力。

今天会一老友,聊起他在帝都居住的某天,下楼想去小区门口买屉包子,离小区门口不到十米米的距离,几步复返,突然发现,码变黄了——后来得知,之前曾去洗车,同个场所曾经有个红码,按照创新的说法,他这算是“次密接”——就这须臾之间,刚才还打招呼问好的保安大哥,突然间就不让他再进门了。

任凭他摆事实,讲道理,拉感情,套近乎,硬是不让他再进门上楼。当时他身着单衣,左手包子余温尚在,右手手机黄码放光,除此之外再身无一物,一千多万的豪宅就在目所能及的地方,却不能再踏进半步向前。不仅如此,这京城之大,幅员千里,但他黄码在身,居然是寸步难行,无处可去,竟然无一容身之处……

时过境迁,斗转星移,这事儿现在说来,已是酒桌上的笑谈,但当时的惶恐心情,狼狈状态,哭笑不得,欲哭无泪,那叫刻骨铭心,历历在目。

史书上的十年动乱,读来荒唐,我最为揪心的,倒也不是死了老舍没了田汉,不是那么多巨擘死在了一九六八年,而是受害者明明是成千上万,到头来他们只抓到了四个凶手。那漫山遍野的卫兵,浩浩汤汤的小将,好像在一夜之间褪去了军装,摘掉了袖章,回归了凡人的模样,如人类一般,娶妻生子,为官从商。

就好像这三年大病一夜之间全好了,脱去了白衣画皮,摘掉了口罩伪装,大家转身一变,收起了神通,又变回了人样。当初是谁在门上贴的封条,谁在楼下安的铁索,谁入户消杀,谁强行转运,谁建起了方舱,谁活埋了宠物,谁催你核酸,谁逼你注射,谁曾把没阴性报告的产妇拦在医院门口,谁曾让无粒米下锅的老人饿死家中,谁锁上了乌鲁木齐的逃生通道,谁开动了驶向贵州的转运大巴,谁开发出了无所不在的二维绿码,谁删掉了人人转发的四月之声……

这一切的罪孽就这么散了,这次连四个替死的羔羊都没有抓到。于是他们又成了赵董钱总,孙哥李姐,又是熟悉的周阿姨吴师傅,郑医生和王护士,是冯老师,是陈警官,是懂事又上进的小楚,是慈祥而和蔼的老卫,是一个个收起了妖心兽性,抹掉了手上血迹的良人。

传说逢癸巳年必有蛇魔出,祸乱神州数十年,你以为蛇魔会是血盆大口吞噬天下,其实蛇魔一出,早已潜伏人间的妖魔,便会现出了本来的面目。

–刘易杰 2023.09.20

大唐


这两天重读《西游记》,有个有意思的桥段,说唐太宗李世民允了泾河龙王,救他一命,结果硬是没拦住魏征打了个盹,梦里就把龙王给斩了。龙王不依不饶,告到地府判官,判官拉了太宗的魂魄去地府三曹会审,一路上有众众的孤魂野鬼纠缠,判官说皇上你打发点钱财给他们就脱身了,皇上说我在阳间那是坐拥天下,这阴曹地府我他妈身无分文哪儿来的钱。

这判官说,啊那这样吧,河南有个富户,在这阴间有一库的金银,你先借来用,等你还阳了还给他。就这么,太宗借了阴债,打发了野鬼,还阳回来,遂派大臣去河南寻访,果然是有一户卖瓦盆的良相,赚了钱只留吃穿度用,剩下的都买金银纸锭,悉数烧了,这才存下一库阴间钱财。

钦差说他阴间的钱财被太宗借用,要还上,他也不收,皇上就给他修了个庙起了个祠,算是还了善。

反正我读完了就感叹,你看人家大唐,河南人在阳间烧阴间存的钱,都是账目分明,好借好还……

中国人的妓女心态


风月场合工作久了的女子,心里就再也不相信你情我愿的恩爱,在她们眼中,这世间的所有欢爱,都应该是一场交易,看到一男一女携手进了房间,那准是谈好了价格的买卖。你跟她说不是,人家是情侣,亦或是夫妻,即便是炮友,也未必是有金钱的交易。

这她是不接受的,在他看来,就算不当下收钱,微信没转账,那个必然有其他形式的利益交换,情侣也好,夫妻也罢,那女的必然是图谋点什么,或是个包,或是块表,要么就是新款iPhone,反正付款方式可以灵活调整,收款账期可以有先有后,但归根结底,还是一场买卖。

她们这观点,你还很难证伪,一来你没法二十四小时盯着人家证明这男的没付钱,二来吧这男女交往,总有个支出开销,今天吃个饭明天买束花,一旦被看到了这男子买单,那便“坐实了”这就是买卖。

所以在她们看来,这世间哪儿分什么风尘和良家,大家干的还不都是同样的营生,即便是明媒正娶的婚姻,也不过是换了个形式卖淫。差别无非是你做批发,我搞零售,你是逼2B,我是逼2C,经营范围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就算你真的详详细细,认认真真的给她证明了,你看这姑娘不占毫厘的便宜,没有分毫的贪心,就是因为喜欢人家,才在一起的,她们也觉得,那是这姑娘“太傻了”。换句话说,要是这姑娘不傻,那也必然和她一般,开始要价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中国社会,弥漫着这类似的妓女心态,在中国人眼中,这世上是没有道义可言的,一切的行为,都是利益驱使,再详细点,那必然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利益,金钱利益。

所以他们是断不相信西方国家的“普世价值”,推广这普世价值,也必然是有着利益的账本。他们用这套价值观和世界观解释一切,解释不了的,哪怕造个谣栽个脏,也要强行拉回这妓女理论里解释一切。

在中国人眼里,这世界上就没有道义和正义,一切“虚伪的秩序和规则”都是为了捍卫和掠夺利益,所以在他们看来,美国打推翻了萨达姆和卡扎菲,不是推翻暴政而是抢石油,支持乌克兰不是反侵略而是火上浇油。外国人支持宗教团体,支持妇女权益,支持少数族裔的自由,虽然没找到账本,但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利益。

这些中国人奉为圭臬的就是“落后就要挨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小孩子才讲对错,成年人只看利益”,把丛林法则和利己主义的信条赤裸裸的写在脸上。

在这套价值观里,没有公义,只有私利,所以比尔盖兹扎克伯格们捐了身家,那必定不是善良,而是为了避税,正如妓女眼中怎么能有人不收钱就献身,捐钱这种事儿,要是没点儿现实的好处,怎么可能有人做?

在他们的价值观里,一切对他们的善意,都不必感恩,因为你对他好,一定是因为你“有得赚”,所以外国人接纳中国进入WTO,那是觊觎我们的大市场,既然如此我何必谢你。同样道理,你对我不好,也不是因为我不守规矩破坏了规则,而是因为我动了你的蛋糕,总之既然没有对错,所以我干什么都没错。

中国人特别相信屁股决定脑袋,自身的利益决定了自己的观点,并由己推及他人。我之前跟一个中国人聊户口制度,说这歧视性的制度如何如何不平等,农村人生下来就低人一等,他说那你一定是农村户口吧……我跟他说我是城市户口,我所说的这些不平等我一条都没遭遇,相反还可能是这个不平等制度里面的受益者……另一次跟另一个中国人批判高考制度的地域歧视,河南河北的孩子要比北京的孩子多考好多分才能进同样的好大学,这人问那你高考分数要是按北京分数线能进哪儿呀?我跟他说我就没高考,直接到国外读书。这些中国人看起来,我对制度这么大的意见,那必是自身遭了压迫,我的批判是为泄私愤,而非论公义,因为公义不存在。

所以既然公义不存在,那网络上那些摇旗呐喊的公知,为民请命的义士,也肯定就是收了外国人的钱财,否则怎么愿意挺身而出?

这套妓女心态和价值观,特别符合暴政的胃口,把每个人都割裂成只为自己利益挣扎的个体,就再没有可能形成高层次的共识,也没办法组织成合力来反抗压迫。任何人只要没压迫到你,你就闭嘴别说话,你要敢出声,就扣一个境外势力的帽子,可以抓人了。

妓女把良家说成卖淫,源自于内心深处的自卑,潜意识里,自己也知道这行业不光彩,索性拉所有人都趟这趟浑水,反正大家都是卖的,我堕落的就心安理得。

中国人不承认这世间有正义,只论利益,也是这个心态,内心深处只怕也是知道,这世间还是有善恶正邪之分,而自己好像,不在善者之列。

中国人愚昧的逻辑根源


我一直觉得有些事,其实是不要跟中国人去讨论的,其一是政治,尤其是民主政治。跟中国人去讨论民主政治宛如跟一个打小儿就净身入宫的太监去讨论性生活,他从未参与过,实践过,未来也没有参与和实践的可能,也未曾有机会去对比和体验有无的分别,长期以来的压抑和洗脑让他形成了思想钢印,本能的去反对,排斥,诋毁这事儿,才能压抑住被阉割的痛苦和耻辱,维持表面的尊严。

另一个事儿就是逻辑,我经常发现跟中国人“讲道理”是个很困难的事儿,因为他们根本不讲道理,没有基本的逻辑,最近看了一篇文章,讲中国逻辑教育的缺位,文章很好,但没讲透,也不敢讲透,讲透了可能就消失了。

逻辑的缺位是因为其跟现行的宣传所矛盾。中国迄今为止,甚至是从古至今,所有学术和理论的优先级,都不是探究真相和真理,而是维系统治体系的完备性。中国现在的社会,和封建王朝本质没啥区别,都缺乏一套“合理的”执政合法性,尤其是过程的合法性。就好像古代,刘邦灭了项羽,立了大汉朝,马上就得给个解释,凭啥这天下得是你刘家的呀,你曾经不过沛县一个亭长,凭啥就坐拥天下?解释不通这个,你江山就坐不稳,因为总有更能打的,你不可能一直靠武力压制。古代的学者,知识分子,有好些人都是负责给皇帝找理由编借口的,比如《史记》就记载刘邦其实不是他爹生的,是他妈跟龙生的。不光刘邦,翻开史书看看,好多皇帝尤其是开过皇帝,生的都不是正常分娩,什么赵匡胤刘寄奴,连游牧民族的冒顿单于都是狼的孩子。

有了这些奇形怪状的理由,开国皇帝们就有了坐天下的“执政合法性”,为啥他是皇帝你不是?即便你更能打也不行,因为你是人生的,他是龙生的。你说这玩意儿有逻辑么?没有的,先不说龙存在不存在,即便存在,你妈跟龙没有生殖隔离?

好在古代没有“逻辑”一说,这玩意儿是近代舶来品,然而到了现代本朝,中国人也发现,讲道理谈逻辑的话,好多本朝立国的法理基础,那就不存在,站不住了。归根结底,就是逻辑刨根问底,而你的根底,经不起刨。

那就只能不讲逻辑,或者另起炉灶,好比按照元素周期表我这药有毒,那我讲金木水火土行了吧。于是乎我们另立“逻辑”。中国不讲的,是奠定了现代文明基础的形式逻辑,爱因斯坦就把“不讲形式逻辑”作为“李约瑟难题(为什么现代文明没有诞生在中国)”问题的答案。中国讲的是另一套“逻辑”,叫“辩证逻辑”。

我研究了一下这两者差别在哪儿,发现辩证逻辑不讲“无矛盾律”。形式逻辑要求,一个命题不能“即真又假”,不能即成立又不成立,不能即对又错。这很好理解是吧,也很符合“逻辑”是吧。然而,辩证“逻辑”——说实话我真不想称之为逻辑——是不承认的,换句话说,在“辩证逻辑”看来,一个命题是可以即真,又假,即对,又错的。

这特么就混乱了,无矛盾律是整个逻辑学的基础,也是后续一系列社会哲学和科学的基础,是有效推导过程的基础,否定了无矛盾律,看似只是否定了形式逻辑当中的一个定律,其实是颠覆了整个形式逻辑,和其上层的衍生推论——那些在形式逻辑体系内不成立的洗脑和宣传,自然也就安全了。

辩证“逻辑”可以即真又假,即对又错,那什么时候真什么时候假呢?这就要“辩证来看”。有了这套“逻辑”,凡事都能为我所用,一切歪理邪说,都能在这套“逻辑”内“自洽”。最终我的“成立”,不取决于逻辑的正确,而是我有本事“辩证来看”,不按照我这么“辩证”的,都被我封号了。

我一直说,中国人在撒谎之前,往往有一些常用的发语词,比如“众所周知”。每次中国人一讲“众所周知”,后面就要开始扯淡了,后面那句话,他们即不用给证据,也不接受反驳,反正就“众所周知”了。这“辩证来看”,也是其一,中国人一说,这个问题要“辩证来看”,那就是给你个信号,我要不讲道理了。

无矛盾律,一个命题不能即真,又假。延伸开来,不能今天是真,明天是假,也不能在你身上是真,在我身上是假……发散开来,一个事儿,不能你做就是善,我做就是恶,一个权利,不能白人有,黑人就没有,不应该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就得从一而终……自此推演,才有了不能“双标”的判断标准,也奠定了“公平”,“平等”的逻辑学基础。

中国人即然不接受无矛盾律,你会发现中国人特别能接受“双标”的逻辑,你甚至都不需要跟他们解释,凭什么《中英联合声明》是历史文件不具备现实意义,《中美三个联合公报》就必须遵守呢?为什么日本人侵略中国要勿忘国耻,苏联人烧杀抢掠就一笔勾销呢?这不是双标么?这不是自相矛盾,逻辑不自洽么?

在“形势逻辑”里这玩意儿不自洽,有矛盾,但是你“辩证来看”,不就没毛病了么?更甚一步,中国人的“辩证逻辑”连什么时候才用“辩证逻辑”什么时候才用“形势逻辑”都可以“辩证来看”,欧美国家双标那就是不行,不对,这时候就认同“形式逻辑”的非矛盾论,轮到自己身上,那又可以“辩证来看”了。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中国政府要从最底层颠覆掉逻辑的根本,剥夺中国人逻辑思考的能力,因为你有了逻辑能力,就会发现我没道理。

否定了形式逻辑的无矛盾律,采用“辩证逻辑”,虽然能让政府的一切胡说八道都“逻辑自洽”,只要通过屏蔽掉反对声音就能广泛散播,然而,其实这从根本上,杜绝了一切高层的,广泛的共识的达成的可能性。因为现今文明社会,任何“共识”,“妥协”,“契约”的起点和前提,都必须是一个博弈双方所能共同接受的,一个公平且坚实逻辑基础,无论衍生出来的上层理论产生怎样的分歧和矛盾,双方永远可以退回到这个起点,重新进行辩论,推演,博弈……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推演的逻辑必须是得是有效的,清晰的,不能是混沌的,模棱两可的,可以根据我的利益随时改变解读方式的“辩证论”。

不改变这套“辩证逻辑”,中国实际上是无法跟文明世界共存的,而接受了这套“辩证逻辑”的中国人,也无法跟文明世界进行任何有效的,有理有据的,能达成共识的讨论。这也是为什么,跟中国人的讨论,很经常的就变成了骂娘。

由于没有坚实的逻辑基础,以及基于逻辑达成的共识,中国只能靠“蛮力”来维系共识,以及那些原本需要“共识”来维系的关系和结构,这种别扭,并不仅仅存在于国际事务和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中,同样也广泛存在于中国社会内部。

凭什么北京户口的孩子高考要比衡水户口的孩子容易这么多?为啥农村户口和城市户籍福利待遇差这么大?凭啥公务员就不用缴纳养老保险退休待遇还远好过私企员工?为啥农地宅基地只分男性不分女性?这些社会学上的不平等,不公平,究其根本,是没法用一个可以服众的标准和逻辑去解释的。也正因如此,中国政府更不会去对底层人民进行逻辑教育。可以这么说,中国现在表象上的“稳定”,正源于中国人,起码是绝大多数中国人,没有逻辑思维的能力。

讲了这么多,说实话我也明白,如上的这套逻辑,你跟讲道理,讲逻辑的人才能说通,碰到深受中国洗脑毒害的,你讲的越是有道理有逻辑,他越是跟你“辩证”,然而“辩证来看”,这样的中国人的存在,也算是给这篇文章,添了些鲜活的例证。

——刘易杰 2022.08.03

勇敢的野蛮


幕府末年某一天,土佐藩的大名列队出行,沿途百姓皆需伏地跪礼,不可直视,不然就是大不敬,护卫武士可以拔刀便砍。偏偏有几个喝醉了的法国水手,入乡却不随俗,冲撞了大队,果不其然,被砍死了。

法国人不依不饶,要治罪砍人的凶手,日本人觉得你咋这么小题大做呢,行行行,就依你,我陪你几条人命便是。于是张榜揭告,征求勇士,为国捐躯。法国人觉得杀人偿命,你把凶手抓了砍死便是,日本人说不行,你来细看……

只见一众的日本武士坐在法国大使面前,排成一排,由第一位开始,抄起面前的短刀,大吼一声插进肚子里,再大吼一声,画个十字,再大吼一声,把肠子掏出来,甩在法国人面前,这才死去……一个死完了,第二个再来大吼一声……

那法国人哪见过这般场面,但丁笔下的地狱魔境也不过如此,吓得是面如土色,屁滚尿流,赶紧说算了算了,多大个事儿呀,我原谅你们了。日本人说那可不行,接着切……任凭这魂飞魄散的法国人苦苦哀求,硬是切死了十一个日本人,这才罢手,据说第十二个没死成,甚是遗憾,回家咬舌自尽了。

莫言笔下的《檀香刑》,记录了这么个事儿,媚娘的父亲孙丙,加入拳匪,得罪了洋人,被抓住治罪。怎么罚呢,檀香刑,檀香木杵,用油浸炸,变得光滑劲道,犹如肛拭子那般,从屁股插进去,小心避过脏器,一直从喉咙穿出来,犯人便被串在这檀香棍上,极其的痛苦,又不能速死,张着大嘴哀嚎,好似在做核酸检测。

观“礼”的洋人说,这民族干别的一无是处,干起折磨自己人这事儿,可是很富有创造力的。

相传尼克松访华的时候,正直隆冬,也不知是不是礼貌客套,这洋人说想去爬长城,奈何天降大雪,不遂人愿。总理邪魅一笑,从容的说,贵宾你先去睡,明日必让你去爬长城,果不其然,第二天雪仍在,从国宾馆到长城这一路,却被扫的干干净净,原来是在这洋人安眠的时候,八十万北京人接到命令,彻夜未眠,含冰唾雪,硬是扫出来这么一条结与国之欢心的“洋官道”。

我曾反复的跟中国朋友解释,你们那集中力量办大事,说封就把城封了,说抓就把人抓去隔离,喊全城的人放下手里的事儿,排着队做核酸,看着猫狗麻烦,就直接打死埋了,这些手段,不是文明,而是野蛮,不是先进,而是落后,不代表你牛逼,仅代表你傻逼。

他们不解,凭啥?这事儿只有我们能做到,洋人都做不到。我告诉他文明和先进,尊重的是生命而非权力,服从的是原则而非命令,不容置疑的是真相和真理,而非领导和领袖。

这世间有太多事,你能做得到,洋人做不到。你跟洋人街上走,看到街上有条狗,你大吼一声上去把狗踢死,手起刀落大卸八块,茹毛饮血塞进嘴里嚼嚼吞下,你看那洋人绝逼被你吓死。你问他你敢不敢?他必说不敢,你说“我敢!”你问他能不能,他必说不能,你说“我能!”

你舔舔嘴边的血,抠抠牙间的毛,自以为扬了本国的国威,灭了洋寇的气焰。下一秒就见一人,手起刀落把你给砍了,你死不瞑目,却见那人指着你的尸体问:你敢不敢?

——刘易杰 2022.03.31

那些谎言


将近20年前吧,大约是2004年,我在现场观看过一场辩论赛,其实辩论的题目和参赛队伍我都不大记得了,但是有一个细节历历在目。比赛场上一支队伍的四个辩手都来自中国,一直在讲一个观点就是“蒋介石不抗日”,翻来覆去的讲,并以此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当场比赛的点评嘉宾,我记得是前马来亚大学的辩手,马来西亚知名的学者和律师叶文豪。点评嘉宾一上场,就对这些中国来的辩手说:蒋介石先生在抗日战争当中的贡献,其实是有公论的,并非你们所讲的那般。

对于我们这些80后来说,应该都有记忆,小学和中学阶段,课本上和舆论上,学到的,听到的,全都是“国民党蒋介石不抗日”,甚至九一八的不抵抗,都是蒋和国民党的责任。因为这个立场被重复了千百遍,周围也从未存在过不同的声音,所以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这件事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历史了,直到被人点破,我才意识到,原来真的可以,把一个谎言不断地重复,直到整个国家都信以为真,彼此的重复又如回声一般,再度加深这个谎言。这个谎言在近些年好像是不怎么被提及了,因为互联网的普及,好多史料内容更容易被获取和传阅,谎言的生存空间就小了,再后来,九一八事变亲历者张学良晚年的一些自述,也是打了撒谎者的脸,慢慢的,这个谎言就不再重复了,好像当初未曾存在一般,除了留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里。

这当然不是这个国家投喂给人民唯一的一个谎言,我们的上一代人也是活在许多的谎言当中,其中最为著名的之一,便是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它被传播的如此广泛,如此耳熟能详,以至于我一说“三年自然灾害”,你一定知道是哪三年。和这个“自然灾害”伴生的,还有所谓的“苏修逼债”。随着人们逻辑水平的提高,这个谎言在后来也不怎么提了,毕竟全中国这么大,同时自然灾害,还一灾害就灾害了三年,这个可能性基本是零,从来没见过,而且水文记录也证实了,那三年本来就风调雨顺。现在这个阶段的称呼被改成了“三年困难时期”,但是你脑海里存在的这个“三年自然灾害”的印象,证实了这个全国性的谎言大规模的存在和传播的证据。

中国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为了维护自己手里那些本没有合法性的权力,给这个国家的人民灌输了许许多多这样的谎言,并动用一切手段不断地重复,删除所有能戳穿谎言的证据,屏蔽所有质疑和否认的声音,并驯化了一大批谄媚者在民间自发的维护谎言,以谋取三升五斗的好处,久而久之,中国人脑子里就固化了大量的“三年自然灾害”一样的谎言。这不仅是说曾经的五零后,我们八零后,甚至是现在的零零后,一零后,一样在不停的接收,重复,然后心甘情愿的维护这些谎言。

近几年,我就觉得有些中国人是越来越讨厌,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些人坏在哪儿呢,其实就是他们抱持这这些未经论证,仅凭重复千百次,就妄图成为真理的谎言,以此当证据,在全世界寻衅滋事。统治者制造谎言我可以理解,而这些普通人,心甘情愿的效忠这些没有逻辑性的谎言,所表现出来的,便只能归结于奴性和愚昧了。而他们在捍卫谎言时所展现出来的冷血——譬如为了维护“自古以来就神圣不可分割”的谎言,不惜发动战争和杀戮——更体现了其自身的残忍和野蛮。

这些人既可怜,又可恨,可怜在于他们一直被奴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已经成了民族基因和遗传性疾病,中国人从来没有被教育过如何平等的,正常的跟世界相处。他们抱着谎言出战,肯定是受尽鄙视和白眼,讪讪的缩回墙内,彼此抱团取暖。这遭遇其实是统治者想要的,看吧:全世界都歧视你,所以你只能服从于我。在这些中国人的观念里,他们跟世界“达成共识”,不能是自己放弃这些谎言,而得要是全世界得跟自己一起重复这个谎言,做不到,那就是歧视我,那就是境外势力,那就是亡我之心不死。

从香港台湾,到新疆西藏,从病毒起源,到贸易纷争,如今我们看到了各式各样的“自然灾害”式的谎言,被威尔逊.爱德华兹包装成真理,喂投给愚昧且残忍的中国人。比如全世界就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毛病到去测试食品外包装上有没有病毒,因为早就证实了这玩意儿不可能通过这个途径传播,只有中国依旧装模做样,不就是为了给病毒来源甩锅,撒这个”境外输入“的谎么?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国和这个世界,起码是文明世界,分歧会愈发严重,我想让那些理性和良知尚存的中国人好好想想,这个世界不待见你们,究竟是”歧视“,”利益冲突“,还是根本没人会接受你效忠和维护的那些谎言。

–2022.02.24 刘易杰

奥运之后


说个有意思的事儿,2008年的时候,新西兰恒天然集团发现,自己投资参股的河北三鹿集团,居然往牛奶里掺化学品三聚氰胺,喝了这奶的婴幼儿会得肾结石,严重的会死亡,中国已经有大量的患儿,并且这种黑心奶还在持续的流入市场。外果仁大惊失色,卧槽这怎么可以,赶紧通报地方政府,并要求大规模召回。

地方政府一听,要报道,要召回,马上表示说这不行。恒天然的外国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这个“不行”是No的意思,中国这边的态度很明确:今年我们要办奥运,这档口你搞出这一码事儿添堵,不识大体啊。

恒天然哪见过这价值观啊,赶紧继续上报上级领导,上级领导也是很重视:这事儿很严重,等我们办完奥运,马上处理……外国人一边诧异,一边自责,心想是不是这黑心奶喝多了养育出这么一帮奇葩,反复强调这问题的严重,奶的危害,召回的必要性。中国这边也是反复的解释什么叫大局观,以及奥运会的重要,把这事儿按下来的必要。外国人拍桌子说这可是要死孩子的呀!中国人拍桌子说这可是奥运会呀!

就这么一路,恒天然不得不闹到自己的外交部,通过外交手段跟中国这边最上级沟通,中国这边也是一路压制,顺顺利利的把这事儿压制到了奥运会之后才爆出来。

做个人吧


我们总裁的邮件签名档,有一句黑体字标出的话:please don’t feel obligated to reply this email during weekend or after office hour. 意思是如果你在工作时间之后,或者周末收到这封邮件,不要觉得有压力,不用觉得有必要马上回复。

这是一句很暖心的话,里面看得到人性,机构推崇work life balance,从不要求,亦不鼓励加班,管理层尽量不要在工作时间之外联系员工,即便是回复邮件,也尽量避开周末,甚至避开周五的下午时间,因为下属在下班前收到老板的邮件,就难免要耽搁一会儿,可能就耽误了本应跟家人共度的时光。

在这样的环境工作,你感觉被尊重,被当作是“人”来对待。什么叫被当作“人”来对待,就是理解每一个个体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有悲欢离合,有喜怒哀乐,有妻儿老小。因为是人,所以工作久了会疲劳,心情会低落。因为是人,所以有家人要照顾,有孩子要陪伴,剥夺了与家人共享的时间,剥夺了亲子关系,是会产生问题和遗憾的,这都是作为“人”的权益,也是“人”生中的美好,彼此应该尊重,不应践踏和破坏。

之前和另一个朋友聊天,她提到一件事儿让我十分触动。前段时间新加坡疫情在客工宿舍爆发,大量的外来客工需要被隔离重新安置,她们公司负责处理一个安置点相应的事宜。这些客工都是些收入不高的群体,在新加坡从事建筑业,绿化作业,垃圾处理等底层体力劳动,很多人是从欠发达国家来到新加坡,每个月赚几百块到千多块不等。他们其中很多人,连个智能手机都买不起。被隔离期间,恐慌切焦虑,又没办法跟外界沟通,也联系不上家人,很容易产生心理问题。于是新加坡MOH特意批出预算,购买了一批智能手机,提供给这些客工在隔离期间使用,隔离的宿舍虽是临时搭建,但餐饮具全,营养均衡,还有wifi,再配上手机,无论是游戏娱乐还是联系亲友,起码可以让这些客工的“隔离期”,别那么难熬。

这也是“人性”的例子,你尊重他人,不是因为他位高权重,有钱有势,哪怕他仅是个收入低下的体力劳动者,你也要考虑他做为“人”的需求,把他当成一个“人”来善待,即便是疫情当前,防疫是头等大事,在这期间做的任何举措,都不是泯灭人性的借口,都不该被非人对待。

不把彼此当“人”来对待,就不用考虑“人”的需求。为了效率和生产力,可以让你尽可能多的加班,996还是007,榨干你最后的能量,至于你说你回家之后倒头便睡,跟家人连句话都说不上,对不起,你生而为人的诉求他不关心。我一直就不理解,为什么华为这种开创了“狼性文化”,超强度加班,无底线透支的公司,能被吹捧成“民族企业”,这得是多坏的逼,才能干得出这种事儿,又得是多傻的逼,才能相信这种吹捧。“狼性”文化的企业泯灭“人性”,完全不把人当人看,当成动物和禽兽,为了赚钱,可以忽略家人,不管亲情,透支健康,恶性竞争,同样也可以,对同袍痛下杀手,优胜劣汰,物竞天择。

我认识好多中国人,初到海外,各种不适应,优越感爆棚。麦当劳的外卖,雨天居然不送餐,简直是岂有此理?我告诉他,因为雨天路滑,骑手容易出意外,订餐的人牺牲了暂时的便捷,换来的是骑手的安全,这是对他人的保护和周到。有的炫耀说在北京的时候,不到一顿饭钱就能找个阿姨给打扫一下午的卫生,或者找个小妹上门给做美甲。我告诉她,那是因为有人为了你做这些你不愿做的事,仅为赚不够你一顿饭的那点钱。去年十一期间有个客户要出一张海报,我说8号以后尽快给你,因为设计师放假,他说你跟设计师说一声,加急处理吧。我说不行,他嘲讽似的说你这管理能力不行啊,我们公司假期的时候手机也得开机待命啊……

反正吧,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总之他们炫耀的,无非是在中国,人可以多“贱”,因为员工“贱”了,领导就顺手了,因为农村人“贱”了,城里人就舒服了,因为老百姓“贱”了,国家就执行力强了,能集中力量办大事了。在这种“人性”可以被忽略不计的环境下生活和成长的人,言谈举止,为人处事,都蔑视这“人”的诉求和权益,一旦条件允许,手里有一丁点的权力,他们就能做出把其他人践踏于脚下的事情——我封你家门是为了防疫,你饿不饿死于我何干?

从前年到今年,从武汉到西安,我们看了太多人间悲惨,悲剧不是因为病毒和疫情,而是因为这本来就寡淡人性的土地上,借由防疫的借口再一次把“人”的尊严践踏于脚下,这民族的文明如此之落后,迄今为止没进步到“我要有尊严的活着”这个层次,作为“人”的诉求和尊严可以随时被撇弃,一点滴的挣扎都没有。这个国家有且只有一种优势,就是可以不用把他的人民当人看,它解决问题的手段也只有一种,就是把所有问题都转化成能通过把人不当人来解决的问题,再通过把人不当人来解决。粮食问题,人口问题,环境问题,疫情问题,以及未来的,所有问题。

那些赞颂这个国度的奇葩,歌颂的是这种蔑视人性的愚昧。那些所谓的乡愁和怀念,无非是惦记着回去也有消费和践踏他人的机会。这里实行了几千年的奴隶制,无非是枷锁和皮鞭,变成了人脸识别和健康码。什么时候才能“做个人”呢?

——刘易杰 2022.01.04

坏逼爱国主义


中国现在的“爱国主义教育”,一如古往今来所有同类国家的“爱国主义教育”,是极其危险的。我姑且称之为“坏逼爱国主义”,它和其他绝大多数国家的爱国主义教育有很大区别,首先,你光“爱国”是不行的。你说我爱中国,但我更爱美国,这他妈的肯定不行,你说我中国美国一样爱,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也不行,你说我最爱中国,其次爱美国行了吧?不好意思,还不行。坏逼爱国主义的宗旨之一就是你不光要爱中国,还不能爱别的国,不光不能爱,你还得恨起来才行。爱中国是基本配置,必要条件,除此之外你还要恨外国,不光是恨美国,日本欧洲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都得恨起来,恨意越强越爱国。

其次,坏逼爱国主义还把“爱国”上升到无限高的优先级,可以无视人间任何其他法则。这“其他法则”包括但不限于——道德法律常识良知自由人性国际秩序等等等等,不管是啥,只要跟“爱国”相冲突,必须为“爱国”让路。撒谎不对,但是如果为了“祖国”撒谎,那没毛病啊!造谣不行,但是要是造美国的谣,啥事儿没有,还能吸粉涨流量啊。公平公正要不要?要,但是你要是有个“爱国”的理由,不要也罢。什么自由啊法制啊,如果挡在“爱国”的路上,皆要被无情碾压。

其实在小孩子和年轻人身上,本来有很多人性中淳朴的善良,比如羞赧之心,恻隐之心,对于弱者的同情心,对于公平的向往。你在幼儿园给一个小朋友一个苹果,给另一个俩苹果,他就会问凭啥他两个我一个,你俩儿子给一个买了游戏机不给另一个买,他肯定问你为啥哥哥有我没有?你必须得给他一个“公平”的说法,比如哥哥考试得了一百分,你要是考一百我也给你买,这才行。对吧,你看其实没有人教孩子“公平”的重要,这是人性中自有的善。同样,看到别人被欺负了,受委屈了,小孩子也会有同理心,想要去保护,去安慰,去做点事改变现状。

在一个正常社会里,应该是鼓励呵护这些人性当中的善良,而在一个“坏逼爱国主义”教育盛行的地方,必须泯灭这些人性,原因很简单啊,这地方绝大多数目所能及的不公平都是“国家”带来的,绝大多数被欺负的人都是被“国家”欺负的。所以你人性中那些“善良”,跟“爱国”有冲突,所以必须通过“教育”,后天驯化,精准阉割。你看到一个人被欺负了,先看看欺负他的人是谁?如果是“国家”欺负了,被警察给打了,你就别路见不平一声吼了,吼也是骂他“活该废青!我支持警察!打得好”,如果是“国家”让他闭嘴,你也不能替他说话,说话也得说“早该管管了!”

没错,这违背人性,需要学习,但他妈的中国学习大国呀,中国人民学习能力多强啊,从小开始耳濡目染,不用初中毕业就把这坏逼爱国主义学的炉火纯青。长期生活在这坏逼爱国主义环境中,从小都大都是这社会风气,很快一个人的人性良知,逻辑理智,都会被“爱国”情绪取代,见惯了以“国家”的名义去践踏个人的权益,伤害个体的利益,会对个人的尊严和权力无比的轻视,对于任何“持国”凌弱的现象都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甚至是拍手叫好。

“坏逼爱国主义”极容易唤醒人心中的恶,当你想要去伤害别人的时候,只要能打出个“爱国”的旗号,非但心安理得,而且得心应手,甚至一呼百应。从反右时候打老师,文革期间踹父母,到爱国游行砸人日本车,U型锁开瓢,到现在粉丝团们互相揭发举报对方偶像“不爱国”,主播唱国歌跑调被举报“辱华”(也特么是醉了)。爱国层出不穷,坏逼比比皆是,而且你放心,绝对会是愈演愈烈。都说“爱国主义是流氓最后的庇护所”,这庇护所的面积有960万平方公里。

我一直劝说周围的朋友,家里有孩子的尽早送出国外养,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中国会持续的用“坏逼爱国主义”来教育你孩子。你说不,我孩子就是中国人,爱中国无罪!没问题,你带她出来之后可以进行“理性爱国主义教育”,啥区别?“理性”爱国主义讲理性,讲逻辑,坏逼爱国主义不讲。理性爱国主义告诉你中国美国有矛盾,中国怎么说的,哪些有道理,哪些没道理,美国怎么说的,哪些有道理,哪些没道理,最后你判断是对错三七开还是好坏四六分。坏逼爱国主义告诉你,中国说的都对,美国说的都错,没有五五开,就是我们绝对正确。理性爱国主义告诉你,对于自己不利的真相也是真相,坏逼爱国主义告诉你,对我不利的真相我就不承认。理性爱国主义告诉你做错了就得检讨,坏逼爱国主义教育你,做错了我也嘴硬,为了国家倒打一耙也是正义。

各位家长自己琢磨琢磨,你家孩子接受的“爱国主义教育”到底是理性爱国主义,还是坏逼爱国主义。

未来几十年,可预见国际形势会愈发孤立中国,而中国也会愈发加强坏逼爱国主义教育,把“爱国”刻印到下一代的脑子里和骨髓里,你问这有什么错?!其实你心里很明白,这个国家,你对“爱国”根本没有一点解释权,你能做的只是向上统一口径,不断的重复那些其实你心底根本不相信的宣传,这个国家的“爱国”只是个精装雕琢的外皮,扯掉了外皮,所有的“爱国主义”只剩下两个字——

“服从”

——2021.06.26 刘易杰

绝户网


江湖人家,打渔为生,打渔也有打渔的规矩,不是你撒网就行。撒网的网眼儿,不能太小太密,网眼儿大,大鱼能捞到,小鱼还没长成,就能漏网,等它长大了,产卵生育,繁殖后代,你再把它捞了,这样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要是打渔的太贪心,网眼儿细密,大鱼小鱼一网打尽,打不了两季,这鱼就没了。所以这小细密的网,又叫“绝户网”,一来是说这网太过阴毒,涸泽而渔,斩草除根,太损阴德,二来,也是个诅咒,咒这下网的人都断子绝孙,没有好下场。

最近这年轻人躺平挨骂,好像2020年生的孩子比1961年都少,1961年那是饥荒,总人口六个亿,2020丰衣足食,人口十四亿,结果人口断崖,国家慌了,开放三胎,其实你开放几胎也没人生了。我一直说,华为这种坏逼企业,做的越大,中国越惨,这种坏逼企业,一己之力把劳动法践踏成了渣渣,搞出了个什么“狼性文化”,把996搞成职场常态,当初搞这玩意儿的时候你就想不到这么搞下去,年轻人都躺平,都不生了?现在人口断崖了,才在这儿“不会吧?”你逗谁呢?但凡有点常识你就能想到996的人,什么个身心状态,你让这帮坏逼老板下手别这么狠,给年轻人留点时间约个会,留点体力开个房打个炮,有时间照顾家庭哺育后代,这社会才能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不行的,任正非们不听的,这帮坏逼你问他们中国牛不牛逼,他们肯定说牛逼,你问他们中国能牛逼多久,他们肯定说能一直牛逼下去,但你看他们下手,都特么一副没有明天了只争朝夕的手段,家家都下绝户网,捞光了拉鸡巴倒,反正他家移民了。

如果一个民族要是把华为这种公司吹捧成“民族企业”,这民族不绝户就怪了。

黑水


2019年,美国上了这么一部法律片《黑水》,这是一部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1999年的时候,一个西弗吉尼亚的农民找到了俄亥俄辛辛那提的律师罗伯特,向他反映自己家里的牲畜大批量死亡,同时自己的小镇帕克斯保出现了多宗死因不明的案件,希望请他调查。

罗伯特是一名专门为化工企业辩护的律师,曾帮助许多大的化工厂在法律允许范围内排污。在调查过程中,罗伯特发现这次的污染直指帕克斯堡的杜邦公司化工厂,而污染物是一个根本不在当时环保局监管清单上的化合物——PFOA。

PFOA中文叫全氟辛酸,简称C8,是一种被用于生产特富龙过程中的催化剂——特富龙就厉害了,俗称塑料之王,应用范围极为广泛,走到你家厨房,拿出平底锅,上面的涂层就是特富龙。杜邦公司通过生产特富龙产品每年有几十亿的收入。

随着调查的持续深入,罗伯特发现,帕克斯堡的杜邦化工厂一直在向周遭环境中排放PFOA,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50年之前,而PFOA是一种稳定性极强,不会被降解的化合物,会永远在生物体内累积留存,并通过食物链传播,甚至传递给下一代。现今,全球99%的人类体内,从北极熊到南极企鹅绝大多数的动物体内,都已经有残留的PFOA。

经过长达二十年的死磕,对7万多人采集血样,罗伯特证实了PFOA和帕克斯堡居民的多种疾病有因果关系,包括肾脏癌,睾丸癌,甲状腺疾病等等,同时PFOA也是造成女性流产和胎儿畸形的原因。杜邦公司最终赔付了6.7亿美元给3635名集体诉讼的受害者,并且必须对帕克斯堡地区的居民负有终生健康监护责任。

这个案子促成了全球范围内对于PFOA和类似化学品污染的重视,各国纷纷出台新的环境保护法案,限制或禁止使用PFOA,欧盟国家的PFOA禁令,将于2020年7月,也就是这个月开始生效。全球一百多个国家签署的《斯德哥尔摩公约》将PFOA加入禁用列表。

随着欧美国家对PFOA的限制使用,各大化工巨头开始寻找这世界上的法外之地,如你所料,在遥远的东方他们找到了一片伟大的土地——中国。中国没有任何对于PFOA或类似化学品的禁令,又有着世界上最大的消费品市场,于是……

杜邦公司建在常熟的化工厂,每年可以生产5400吨特富龙。而在中国,你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在常熟爆发了帕特斯堡一样的大规模健康事件,也绝对不会有一个罗伯特一样的律师,不会有一家律所支持他死磕一个如此强势的大企业20年之久,不会有法院支持他的巨额索赔,不会有媒体跟踪报道,也不会有导演敢把这事儿拍成电影,搬到银幕上。

世界离不开中国啊。

牛鞭效应


这应该是我第二次写“牛鞭效应”这个话题,上一次是差不多十年前,写了一篇《绝对权力和牛鞭效应》,在这之后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越来越觉得这“牛鞭效应”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明显,而生活中的许多幸与不幸,好与不好,往深了说,都是这“牛鞭”的影子在背后。所以觉得再写点什么,也算整理一下最近的思绪。

牛鞭效应(bullwhip effect)是一个经济学概念,讲的是在信号传导的过程中,如果不加控制,一端的很小扰动就会在另一端产生很大的偏差。好像一根挥舞的长鞭,手腕一抖,鞭梢就会破空飞舞。

举个例子,假如一年圣诞季,一个玩具零售商觉得今年年景不错,销售量可能比往年要好,于是他跟批发商订货的时候,给以往的订货量上增加了10%以应对。批发商拿到订单之后,也觉得今年可能会卖的比往年多,于是他在订货量上面也加了10%跟地区代理商订货,地区代理商也是这个想法,又加了10%跟总代理订货,总代理又加了10%跟厂家订货,厂家拿到订单一看这么好,又加了10%拿原材料……

你看,这一长串传导过程中,一端一个扰动,在终端可能产生巨大的偏差,造成浪费。当然这是一个教科书式的例子,实际生活当中,控制牛鞭效应,避免误差的手段有很多,统筹管理,整合信息,即时纠偏,精准调控等等。然而我今天想说的是,在社会学和社会生活当中的这个“牛鞭效应”,以及在当今中国我们看到的种种在基层爆发出的恶劣的社会事件,由基层所承担的昂贵的代价,其实都是这一条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牛鞭”肆意挥舞所造成的。

一个行政命令从最顶层下达,逐级传递,最终到基层落实置行,如果整个行政体系过于庞大,层级过多,而且每一层又忠实执行甚至是超额置行上级的命令,就会在社会上形成这个非常明显的牛鞭效应。之前袁腾飞举了个例子,大跃进时期我们要“赶美超英”,顶层说十年赶美五年超英,省一级说四年完成任务,市一级说三年,县一级两年,乡一级明年,村儿一级就今年……这牛鞭就挥舞起来了。同样就是粮食增产增收,从国务院到省,到市,到县,乡,村,各级政府为了自己的政绩,为了“超额完成”上级指标,层层加码给下级单位,这个过程当中没有纠偏机制,没有制衡和协调,反对声音不能上传,只能服从下达,国务院要求亩产三千,到了田间地头,就能喊出亩产过万的口号。对上层忠实服从,对同级相互攀比,对下级加码要求,最终酿成了人间惨剧。

之前知乎有一个帖子,讲了个“套娃式文件”,这个例子非常形象生动的演示了行政命令在传导过程中所形成的牛鞭效应。现在这个回答已经不出意料的404了,大概的意思是说,本来教育部要求各地征集各什么正能量的征文,个地方每个月上交一篇(大概吧),结果到了地方往下放变成了每个月提交三篇,提交日期也提前了,地方教委收到了,再往下下放的时候再加码,比如省教委给市教委下达的是每个市每个月交五篇,市教委给区教委下达的可能就是每个区每周就要交五篇,区教委再下传给学校再加码,学校指示各年级,年纪再下发给班主任……到最后可能是每个班每周都要交好几篇。之所以叫“套娃式”文件,因为各地上传下达的文件都是《关于《关于《关于《关于……》的说明》的说明》的说明》的说明》……这类的抬头。

这类“牛鞭”再中国现今的生活当中层出不穷,比比皆是,而且往往都是以基层极大的破坏性为代价。顶层指定了“敏感内容”,结果逐层传递下来,“敏感词库”不断扩充,波及范围越来越大,顶层想要封一个词,下面就会删一句话,再下面可能删掉文章,再往下可能整本书,整个杂志,甚至出版社都没了。顶层说要搞环保,下层可能限制烧煤,传递到最底层,老百姓家里的灶都给封了。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多难兴邦“时候的强制性捐款,顶层一发动,基层加码置行,到最底层,直接从工资里面代扣代缴,充分完成任务。

行政指令能够”牛鞭“式传递有两个条件,第一个是传递过程要长,越长的传递,其间产生的指数级增幅就会越大,最终基层的置行就会越极端。另一个重要的条件,就是整个传递的过程当中,不受阻尼,行政指令没有任何的阻力,不受任何的质疑和挑战,各级的执行者不受制约,任何质疑都可以封杀,任何反对都可以抓捕,网络,舆论,媒体,司法,都不能形成对”政治“的阻尼,才使得牛鞭顶端的舞动,传导到鞭梢破空而出,雷厉风行。

疫情期间不少人开始赞颂中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能力,顶级的动员能力,说封就封,说办就办,说抓就抓,充分体现了”制度的优越性“,其实这个集中力量办大事的能力,和把小事拖成大事的能力,是同一种能力。为了确保这种”强而有效“的”动员能力“,必须保证整个行政体系在忠实执行上层命令的时候不受阻尼,也就必须减少整个社会上不同的意见,削弱其他制衡力量比如媒体,比如公检法,比如学术界,比如专业人士,削弱他们的声音和反对的能力。这种对不同声音,反对意见,独立的平衡力量的灭杀,不仅仅存在于需要”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时候,而是无时无刻都必须维系。所以,十天建成方舱医院,迅速封了整个湖北的能力,和训诫李文亮医生,批评艾芬,抓捕记者,封锁网站和消息的力量是同一种力量。有本事小区封门,搞出健康码的力量,和为了“维稳”而不报真实数据,不准采访,不准一线医生发声求助的,也是同一个势力,同一种力量。这种力量献祭了不同的声音,以确保自己的“执行力”,在执行“顶层意志”的时候能够超额完成任务。

除了中国之外的世界各国,尤其是“西方国家”在疫情面前相形见绌,美国州长可以和总统互怼,两个党派天天互撕,欧洲想要“封城”,“禁足”得先出台相关的法案,不然的话,政府只能“号召”,“呼吁”,期待民众的支持和配合。而不配合的,隔空对骂的,各个地方比比皆是,也有各种党派,媒体,意见领袖从各个角度去不断的讨论和宣传每一个行政命令的合理性,是否过度,是否值得,是否合法,其间的声音千奇百怪,不同的意见百花齐放,这些看似无效和杂乱的声音和社会力量,实际上正是防止“牛鞭”挥舞的阻尼力量,在这些社会力量的阻尼下,任何指令都需要经过不断的束缚,收敛,检测和约束,在法律的框架下,在舆论的监督下,才能最终作用到基层。这些束缚牺牲了效率,然而却确保了这个社会可能永远不会有反右,文革,大跃进一样的疯狂。

同样,一个对自上而下命令有阻力存在的社会里,一个存在着多样化的声音,多元化势力的社会里,更是不容易发生信息瞒报。为了“政治目的”而“维稳“,”顾全大局“而禁止专业人士对于情况发表意见,禁止媒体报道,舆论讨论,这些现象也只会出现在为了确保一根强而有力的“牛鞭”随时挥舞的国家。

“牛鞭现象”的产生不仅仅是某一个政策,某一个方向过度执行,形成灾难性的恶果,即便是在“纠偏”的过程当中,也会由于牛鞭的惯性,从一个极端迅速发展到另一个极端。最典型的就是中国的人口政策,最开始,领袖说“人多力量大”,鼓励多生狠生超生,反对这个政策的意见学者比如马寅初被批斗,被打成右派。而后反省过来了,又开始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计划生育政策在基层执行的过程当中又是通过“牛鞭”层层加码,过度执行,各地实行“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制,成为各地领导考核指标,于是基层扒房牵牛,强制引产,甚至是已经足月的胎儿都被杀死,某些地方更是”百日无孩“,具体内容自行搜索吧。

计划经济时代搞的”割资本主义尾巴“,扼杀私有制,到后来改开黑白猫抓耗子,大搞经济变成了各级唯GDP论,全民拜金,再到后来顶层搞环保,各地下达环保指标,基层粗暴执行把什么养猪场养鸡场都给强关了……中国有个说法叫”一抓就死,一放就乱“,其实就是这条牛鞭,缺乏阻尼,没有制衡,行政命令不能再合理的范围内传达到执行基层,结果就是不管哪个方向都会过度执行。

其实要想解决”牛鞭现象”,要么缩短这个鞭子的长度,行政命令的传递过程当中从顶层到基层直接传递,行之有效,比如新加坡这种国家,没有省市县乡这些中层政府,直接从顶层到基层企业和个人,每个政策不仅方向可控,最终的“力度”也是再掌握范围内。而对于所谓的“大国”,层级多,学不来这个,就必须保护再整个社会当中的不同声音,约束力量,必须保护媒体的独立性,司法的独立性,必须让每个层级的执行者,不能仅对自己的上级负责,各级执政者的任命和罢免,只罚臧否,不能仅由上级的喜好而定。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整个社会和他的每一个成员,不会被这牛鞭狠狠的鞭笞。

新中国的历史上,有太多次疯狂,其实就是吃了这“牛鞭效应”的亏,而现实中的许多问题,基层的许多惨案,也是这“牛鞭”从中为害。缔造这跟结实,“有效”的牛鞭,可能会在某些时刻,达成某些“目标”的时候,更为有效。然而其代价却是,整个社会将永远被笼罩在极端疯狂的阴影之下。

——刘易杰 2020.04.28

史官


好些年前的时候,有一位老师组织了小圈子的茶话会,席间跟一些新加坡的朋友,分享一些中国的历史故事,典故,名人轶事之类。有一次,一个朋友问,说中国历史上“春秋”和“战国”时期,为什么叫“春秋”和“战国”呢。

我告诉他,这两个时期的命名来源于两本书,一名叫《战国策》,一本叫《春秋》。《春秋》是鲁国的史书,记载了从鲁隐公元年,到鲁哀公十四年之间的诸侯国大事,他的作者,就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孔子。

孔子在鲁国时期编史,这是一个很重要,很了不起的职位。当时各国都有自己的史官,而史官必须要有节操,品德高尚,最重要的是,要讲真话,要诚实。

史官的职责是忠实的记录历史,无论是服务于那个君主,哪个权臣,无论他们做的对与不对,该与不该,只要发生了,就要记录下来,不能因为君主的喜好而篡改。历史上有名的史官有很多,其中一位叫做董狐,他是晋国的太史,不畏强权,秉笔直书,留下佳话,现在还有一个成语“董狐之笔”,来形容敢言敢写的那些人。

齐国也有一位——应该是好几位——这样的史官。齐国有一个权臣叫崔杼,杀了当时的国君齐庄公(这故事也挺狗血的),之后清洗朝中异己,不听我话不和我意的全都杀掉。当时齐国的太史,就在史书上记录下“崔杼弑其君”。

崔杼当然不乐意,新说你这么写我得被后世唾骂,赶紧删了。太史官就是不改,于是崔杼就把他杀了。

史官死后,他的弟弟,也是史官,接替了他的哥哥的官职,继续写史,依旧写“崔杼弑其君”。崔杼一看,接着杀。杀了大弟,二弟接替,依旧写“崔杼弑其君”,崔杼又把他杀了。然后三弟接替,写的还是“崔杼弑其君”……

这一家子满门忠烈,铮铮铁骨,终于让崔杼明白了一个真理,讲实话的人,他是杀不完的,于是终于不杀了,接受了这个现实。史官的第三个弟弟从宫中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另一个史官,史书上写叫“南史氏”,名已经不详了,他问你来做什么?

南史说,我知道崔杼开始杀史官了,怕你家是难逃劫难,本以为你已死了,我来接替你。说罢他从怀中掏出竹简,说你看,我都准备好了,那简上依旧写着:

“崔杼弑其君”

春秋战国有好多好故事,鼎鼎大名的英雄人物,建功立业的光辉事迹,然而齐国这几位没留下名字的史官,确是让我觉得最值得敬佩的人物。

我常听很多人很自豪地说,我们这个民族历史悠久,有五千年的传承。然而你真的传承了么?你传承了什么呢?血缘上胡汉交杂几千年,早就遡不清本源,地域上东征西讨南侵北伐,疆土时大时小,人口流行迁徙,真正传承下来的是这个民族的文化,民族的性格,民族的价值。

两千多年前我们是个敢讲真话的民族,哪怕被杀,被灭族,依然要忠实的记录历史。的确,当时也有想要改写真相的崔杼,帮崔杼杀人的刽子手,但是当时的这个民族起码证明了一件事,就是敢说真话的人,一个死了,会有另一个站起来,是杀不完的。

我相信今天的中国人依旧是这样的一个民族,面对转世的崔杼,他们仍然能证明,他们依然是一个敢说真话的人是杀不完的民族。这样才能骄傲的说,我们的民族有几千年的历史,因为这个民族的灵魂,真的在传承。

—2020.03.01 刘易杰

黑镜


有一部很推荐的英国电视剧,叫《黑镜》,科幻系列,每集都是一个短小的独立的故事,非常好看。其中有一集,讲的是这么一个故事:

说未来世界,科技非常发达,士兵们脑子里被植入了一种强大的计算机芯片,芯片什么功能呢?首先是Augmented Reality,虚拟现实,可以在拿枪的时候辅助瞄准,还能扫描周围环境,分析数据之类的,在第一人称视角看来好像电子游戏的显示界面,有各种丰富的信息。同时呢,这个芯片还能即时翻译语音,植入了这个芯片之后就再也不用背单词学外语了,无论你跟哪国人说什么话,只要不是外星人的语言,芯片会自动转换成你听得懂的语言,完全都意识不到对方说的是外语。

有了这么神奇的科技加成,战场上的士兵简直是如鱼得水,无往不利。那么他们跟谁在打仗呢?

在故事中的未来社会,有这么一群被称为“蟑螂”的生物,好像是由人类变异而来。这群“蟑螂”和人一样,有五官有四肢,直立行走,然而却是一群满身血污,吱哇乱叫,见人就咬的,而且他们的血液当中有传染病毒,被“蟑螂”接触过的东西,食物,别人都不能再用了。

主人公就是一名被植入了高科技芯片的士兵,有一天他接到了任务,去追捕一群“蟑螂”,格杀勿论。追杀的过程很凶险,”蟑螂“们又跑又挣扎,被逼到绝路了还哇哇乱叫着反击,终于主人公在一番肉搏之后杀死了最后一个”蟑螂“。

回到基地之后,主人公的芯片系统,似乎出了问题,枪法也打不准了,睡眠也不如往常一般酣甜。后来第二次出任务的时候,主人公奉命去追杀另一群”蟑螂“,而当他终于面对着这群命令中的”蟑螂“的时候才发现,这些所谓的”蟑螂“,其实是和他一样,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的活人……

植入脑子中的芯片在你面对“蟑螂”的时候发挥作用,污化他们的外表,让他们面目可憎,穷凶极恶。他们开口说话,尝试和你沟通,也被芯片转换成了嘶吼和哀嚎,完全听不懂。于是,在芯片的误导下,士兵们一次次的扣下扳机,一次次的屠杀平民。

主人公芯片的故障被上级发现,他也因为自己曾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开枪嗜杀而罹患心里疾病,他的上级开导他说:你知道,在两次世界大战,为什么持续了这么长时间?统计数据显示士兵平均要开几百枪,几千枪,才打死一个敌人?你说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人,有怜悯之心,让你开枪打死另一个活人,哪怕是不犯法,哪怕是战场上,哪怕是敌人,你也会犹豫,每个人都会。所以他们有意识无意识的,会拒绝执行杀死对方的指令,哪怕执行了,在事后也有大批的退下来的士兵患上战后心理创伤,给社会和国家带来重大的负担。如果每个士兵都能忠诚的执行命令,那么战争会更早结束……

这当然是特么的胡说八道。

所以他们发明了这个强大的植入芯片,屏蔽了你的视觉和听觉,阻断了你获取真实信息的渠道。如果对面是个人你下不去杀手,我把对面变成鬼,你开枪开得不就心安理得了么?

为什么他们要花大量的金钱,时间,人力物力,去维系这么一个屏蔽信息,隔绝真相,阻塞沟通的渠道,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让你只能接触到被他们精心修饰和筛选过的,和现实不符的信息,让你只听得到他们的栽赃,听不到对方的辩护。而这些扭曲了的信息的最终作用,就是在你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会产生不一样的判断。

你说电视剧毕竟是虚构的艺术,现实中我哪有那么傻,让人在我自己脑子里植入一个芯片?况且知道他们能扭曲所见所闻,我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左右情绪,影响判断。

然而现实很骨感,我们虽然从未被植入芯片,可如今的日常生活中,往往是高度依赖那一两块显示屏。你现在在阅读这段文字,或是通过手机,或是面对电脑,互联网成了绝大多数人获取信息的唯一渠道,虽然他们不能把芯片植入你的脑子里,但是只要把持了互联网,就把持了你获取信息的通道,而把持了你获取信息的通道,就能把控你的情绪,你的爱恨,和你在关键时刻的判断。扭曲互联网上的信息,屏蔽,删掉他们不喜欢的,留下夸大他们喜欢的,慢慢的你的脑子就被修饰成了他们喜爱的样子。对于他们想要消灭的人,所有理性的沟通,合理的诉求,全都删掉,留下的都是歇斯底里,无理取闹,再不济派个人假扮成敌人的样子,做两天丧尽天良的坏事,天天在你面前大书特书,反正你也没有渠道去验证真伪,封锁虽不至于面面俱到,偶尔也有漏网的故障,但只要坚持不懈,用大量的谎言去冲淡一句真话,用海量的偏见去淹没一瞥客观,所有不同的声音都被静默,所有理性的反思都归咎于背叛,日积月累,水滴石穿,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你能恨上他们口中的“蟑螂”。而你的恨意,就成了他们杀戮征伐无往不利的武器。

一个自由的,开放的,未经封锁的互联网至关重要,对于封锁信息的警惕,应该不亚于警惕有人想要在你脑中植入一枚可被操纵的芯片。如果你已经发现到有人在污染你的信息源,对于现有的判断一定要谨慎反思,反复求证。你的判断来自于你的记忆,你的记忆来自于你长久以来接收到的信息,如果一个孩子从生下来抬头看到的月亮上就有国旗,那他长大以后也会坚信月亮是自古以来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还别说,我还真知道有个高科技公司,特别擅长在月亮上加东西……

对了,电视剧里面为什么要追杀那群“蟑螂”呢?我记得好像是,他们拒绝在脑子里植入芯片。

《流浪地球》里一个细思极……的细节


电影《流浪地球》里的男主人公叫刘启,是一个中二病晚期的叛逆少年,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叫韩朵朵,拯救地球的过程中遇到了个天才程序员李一一。

李一一和刘启都有外号,电影里韩朵朵都喊过。李一一的外号叫李长条,名字两个一连起来确实就是一个长条,刘启也有个外号叫“户名口”,这个也好理解,刘启的启,就是上面户下面口。这么大的孩子一起相处的时候,互相起外号是个挺正常的事情,看来大刘在处理这些小细节上面很用心。我们中二的时候,也给同学死党们互相起过外号,刁钻古怪,戏虐风趣,神形兼备那种。但是让我仔细琢磨了好久的,就是刘启这个外号:

“户口”

把名字一个字拆开拆成两个字,这两个字能变成一个朗朗上口,被孩子们津津乐道的外号,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这两个字确实是一个“有明确意义”的词,对吧。你看韩朵朵的“朵”,也可以拆成“几木”,但是这“几木”不是个词啊,所以外号叫这个很怪很别扭。刘启的外号叫“户口”,韩朵朵很乐意户口户口的叫她哥,往深了想就是,对于韩朵朵刘启他们这辈人来说,“户口”两个字,是个“有意义的”名词。

那么问题来了,“户口”这个极具中国特色的东西,和其背后的“户籍政策”,在《流浪地球》那个时代,究竟还存在不存在,以怎样的形式存在?是否还有“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的差异?韩朵朵是通过怎样的途径和方式,学到的“户口”这一概念?那时候的历史课本,社会学课本,是否忠实的记录了户口和户籍制度的产生,初衷,和演变的过程?韩朵朵知道“户口”的概念,那她知不知道,他外公,吴孟达扮演的韩子昂——据网友分析应该是个90后——生活的那个年代,一本“上海户口”有多“值钱”?她能不能理解,曾经的人,是如何被“户口”划分出不同等级和优先级的?曾经的年轻女性,在择偶的时候会明确声明“不找农村户口”……

其实看《流浪地球》的时候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多,“户口”这东西对于大刘和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是一个很熟悉,很“正常”的概念,以至于科幻里面小孩子起了个“户口”外号,不会觉得突兀,出戏,不正常。让我开始发散思维的,是另一部电影《飞驰人生》,电影里赛车手,沈腾扮演的张驰,冒着葬送自己职业生涯的风险去跟人非法飙车,结果被抓,被禁赛五年。原因只是为了,给自己领养的孩子张飞,通过非正常途径“上户口”……

认识我比较久的人都知道,户籍制度同高考地域歧视,计划生育一样,是我翻来覆去怼的政策和制度,我们人为的制造歧视,差异,倾斜资源,让一部分人天生比另一部分人落后,被动,处在一个更底层的阶级,然后去消耗他们向上攀登逆袭的过程中付出的努力,变成我们自己的利益来享用。

在一个公平的社会里,“户口”和户籍制度是很难存在的,外国人都找不到一个对应的词来翻译“户口”——朝鲜人除外,也不可能接受一个生在农村的孩子高考必须要比城市的孩子多考很多分才能进入同一所大学去学习……户口制度的存在,代表着整个社会还没有形成一个人人平等的风气,信念和机制,没有办法保证社会资源平等——不是平均——的分配,没有办法制衡权力机构人为制造不平等的歧视性政策……

最后我问你,《流浪地球》里进入地下城的名额是“抽签”决定的……你想想谁抽的?怎么抽的?一个依然存在“户口”的社会里,在生死面前,怎么保证抽签的公平性的?

权健咋做这么大?


 

总是能听见新闻,哪儿哪儿的谁谁谁,患了癌症,听信了歪门邪道的老中医说能治好,结果延误了治疗,最后死了。之前老觉得这特么不是傻逼么?这也能信?九年义务教育只读一半儿也不能信啊……

后来我也渐渐明白了,人性啊,有时候真不是能理智解释一切的。真得了啥病,西医一看,一清二白,证据确凿,还有仨月,吃好喝好别生气可能能活六个月。你转头一看老婆孩子,抬眼一瞧父母爹娘,你不想死,你还想活,你迫切的想活,可是科学已经给你确诊了,理性给你规划好了必经之路,抵达目的地的时间都算出来了……

你咋办?坦然接受?这时候有一白大褂儿操着一口莆田话跟你说别听他们的,吃我这冬虫夏草一疗程包管治好。你信不?跟平时要是你没得病你指定不能信,躺病床上要是一陌生人你可能还得拦着他,他信了你可能还得笑话他,但跟自己身上,真保不齐现实的残酷和求生的欲望,能扭曲出什么样的绝望和信念。讲实话,真要是我到了那时候,说不定都投奔老中医的怀里了。

不赌也是死,赌一下万一活了呢……万一呢?

我这人有一毛病就是矫情,老有种情怀,悲天悯人,总愿意跟弱势群体角度想事情。平时老注意身边些让我看着特酸楚的人,这在北京,屋外斯冷寒天的,我蜷家里都嫌冷恨不得不出被窝呢,我们这小区楼下大门口一保安,值班就得在门口杵着,我就琢磨他不冷么?冷是肯定的,不光他冷,门口停一排的摩托车,都是骑手,饿了么,美团外卖,各家的快递,都是一样顶风冒雪的,心疼都心疼不过来。

我这种命好的,读了个还不错的大学,出了校园就进办公室,没进过工厂没下过工地,农活更没干过了,社会经验就是word excel和ppt,轻飘的跟纸一样,周围同学朋友也都是这样,觉得这就是常态,毕业后差别就是进哪儿工作,工资是八千还是一万二,反正只要按部就班,稳步上升就是个正常期待,只是你快我慢的问题,运气好的快点,慢也慢不到哪去。

原来真不是的,这社会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么好的命。逆水行舟才是常态不说,还有很大翻船的风险,上升空间和渠道?渺茫的看都看不见,好像隔了层北京的霾……

我真是去过工厂,2014年冬天的时候我带一朋友去东莞几家玩具厂考察,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真的车间和流水线——以往都是跟电视上看到的,什么富士康流水线,选的角度都是高大气派,车间里一尘不染,一排员工制服整齐聚精会神地在操作。镜头基本一闪而过,再无下文。其实亲身感受过,才知道这玩意儿多残酷,人跟机器一样使唤,生产的每个流程,被精准分解成一个个细小的操作环节,每个环节不超过十秒,短的一两秒就可以完成,然后一个人就在那儿,不断的,重复的,执行这个一两秒的动作,周而复始,从早到晚……一天还不只工作八小时。

我印象很深的一条流水线,生产一个小的卡通人偶手办,连带底座包装好装进一个盒子里。整条流水线的最后一个环节,是一个小姑娘,她的面前是一个电子天平,她的工作就是把流水线上传过来的,前面封装好的玩具盒拿下来放到电子天平上称一下,看一眼度数,再放回流水线上……我就很不理解这是干啥呢?就问了陪我们参观的工厂工程师,他说这个玩具盒里面有两部分,人偶和底座,前面包装的时候有可能失误,忘了把底座装进去,这样如果出厂的话就算次品了,所以为了降低次品率最后一道把关,忘了装底座的盒子重量肯定会轻一些,那么这个小姑娘就能把次品挑出来……

我听了心里拔凉拔凉的,你能想象一个人,她的工作就是每秒钟重复一次把一个盒子称一下看一眼读数然后放回去……就为了那不到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前面一个人忘了给一个出厂价不到两块钱的玩具盒子里装一个底座?她就为了挣这么几千块钱,每天可能要拿几万个盒子,也读不出一个异常读数。

然后第二天她还得回来。

下次当你在办公室被甲方的要求折磨的要死的时候想想这个小姑娘,想想你那份“恶心人”的工作要比她强多少。反正从那次考察回来我算是明白了为啥富士康这么多跳楼的。

说了这么多废话,这世界上,富是罕见,穷才是常态,新闻上都是化腾建林强东雨绮,百分之五的有钱人恨不得贡献百分之九十五的故事。然而有太多上不了报纸电视的人在站岗,派送,在流水线上称盒子。

我们这个社会的运转规则必须得是确保绝大多数人都富不起来,他们才愿意去从事那些富起来了就绝不会去碰但是必须有人去做的工作。就说一个简单的事儿,经常听什么投资理财金融产品老是说“跑赢通胀”,你仔细想想,这社会上能“跑赢通胀”的人,多数还是少数?能不能全社会都“跑赢通胀”?肯定是不能的,一桌麻将四个人都赢钱了那就出鬼了……少数人可能有机会,你我这种老天眷顾的“幸运儿”说不定能有机会,楼下保安,外卖骑手,流水线上成千上万的工人,对他们来说,这就像一个逆向的传送带,不断的把他们往下推送。是,社会进步,科技进步,电脑四核变八核,手机越来越便宜,他们也是分享到了进步的成果,这是绝对值的提升,然而相对的,越来越远……

头几年还有的抱怨,说什么北京房价高,大学生毕业不吃不喝多少年才买得起……这个多少年从几年到十几年,再到几十年,从买得起到付的起首付……这几年反倒抱怨的少了,因为大家都已经接受现实了,就是买不起,反倒他妈的踏实了。我们北京办公室十来个小孩儿,都是外地的,一问,北京一套房子没有,也压根儿都不去想了。不说北京,你就想那个称纸盒的小姑娘,称多少个盒子能在东莞买个房?还是只能耗尽青春赚点钱,滚回农村老家嫁人,生娃,等她孩子长大以后再来流水线上称盒子?

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和社会的常态,让少部分人越来越富,多数人越来越穷……在你我看来,穷可能是感冒,吃片儿药就好了,对他们来说,穷就是癌,看不到治好的希望。经济病历上,他们已经被判了绝症,拖下去就是个死。

老有些小资青年,不食人间烟火,把投胎的彩票算成自己的合法收入,然后知乎开个live教大家如何创收理财,好像听了我的你们都能摆脱门卫和快送的命运,不可能的,把你的live给全部快递听了,天下就没人送快递了?

这时候,权建出现了,当然,这个权健是个代称,代指一切财富医院里的老中医,他们好像下凡的菩萨一样,许诺给这些财富绝症患者一个肯定是假的,但是足够美好的未来。

你要拍案骂娘,这他妈的都是骗人的,你们咋就不能像我一般,靠劳动致富呢。是的,传销小贷P2P都是骗人的,可你确定“劳动致富”不是么?绝大多数人,劳动只能让他们不饿死,过的比不劳动相对好一点,罢了。讲勤劳,你确定你勤劳的过那个流水线上称盒子的小姑娘?你说她方法不对,就算她一个找对了方法,以后这流水线上没人称盒子了吗?

权健也好,传销也好,都是个霓虹绚丽的赌场,出千使诈骗去每个进去赌的赌客的钱财,谁都知道,不去赌就不会输啊。是的,但是架不住整个社会就是个大的赌场,你原地不动都会慢慢输钱,越输越少越心慌,你的一生,你后代子女的一生,都被判了“穷”刑,这时候多少人能忍住不赌一把?

赌啥?谁都知道北京二环的房子赢面儿大,买的了么?A股?基金?创业?你说还有啥可赌?

你说权健赌也是必输,可他不赌也是必输。你说他不赌为必输,他也觉得赌权健也为必输。你看,这就是这些传销手段厉害的地方,都未必吹嘘的无比美妙,只要比现实社会赢面大,就足够诱人了。

没错,传销P2P资金盘这些恶,利用的是人们的贪欲,给你一条伪装出来的“捷径”其实布满了陷阱。打击传销的力度这么大,权健还能越搞越大,屡禁不止,春风吹又生,未必是手段多高超,未必是贪婪的人越来越多。更可能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不走捷径走正路,我特么可能得一直称盒子吧。

周星驰演的电影《武状元苏乞儿》里有这么一段台词,皇上说你这丐帮几十万人,你不解散我不安心啊。丐帮帮主苏乞儿说,这丐帮多少人,不是我决定的,而是你决定的,你要是个有道明君天下太平,谁要做乞丐啊。

服从性作文


之前偶有人问我说易杰你这中文一看就是国内上学的时候学的吧,原来作文写的肯定好。每次听到这种话我都面露潮红,小鹿乱撞,心里笑得跟个贾玲似的。其实我跟国内上学那会儿,数理化成绩还算能看,语文英语历史那简直是一塌糊涂,尤其是语文。从初中到高中,我语文基本就没拿过高分,特别是作文,记忆当中我作文拿高分的次数比性生活次数还少。

我一直不明白中国语文教育当中的作文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记得韩寒也写过类似的评价,学生写的作文跟文学丝毫搭不上边,在我看来,写作文这事儿也培养不了写作技巧和能力。

后来我反思了一下,我作文之所以每次都拿不了高分的原因。国内的作文,我不知道现在啥情况,反正我当年上学的时候,经常是给材料作文,给你一段小故事,然后让你围绕着这个题材写,或者给你一个固定命题,好一点的是几个命题当中选一个写。

我这个人吧,天生反骨,小学时候还乖乖的带红领巾,到了初中青春期,身心发育,就开始跟这个世界露出獠牙狰狞,不服不忿了。我就发现每次写作文,你一拿到材料,仔细一琢磨,就能猜到出题的老师想让你往哪个方向去写——这丝毫没给我带来猜透你小心思的快感,相反的激发出我一种叛逆——我偏不按照你想要往我嘴里塞的那些话那般去写。

在中国上学写作文,讲究一个“中心思想”,遣词造句,起承转合,一定是要“服务于”、“围绕着”这个中心思想,选择例子,论据的时候,能服务中心思想的就浓墨重彩,那些跟中心思想相悖的,哪怕是真事儿,要么轻描淡写,要么干脆隐去不谈,好像这事儿压根不存在一般。

于是我写作文每每都是另辟蹊径,剑走偏锋,逆天改命,总之你想让我怎么写,我就偏不按你的套路来,你秋波暗送来的中心思想我一招不接,最后也就得不到高分了。

后来来了新加坡,我发现这边写作文,经常让你写Pros&cons,就是利弊分析,损益对比,一件事儿,不论你支持还是反对,你持那种立场,只要你分析深入,表述到位,都能得高分。这跟辩论的思维很像,很有意思。比如说“新加坡应不应该建赌场”,学生用不着考虑“哎呀国家已经决定好了要建赌场我一定得写应该建”,你就分析你自己觉得好不好,支持还是反对就行。这要跟中国,你让孩子写“北京该不该办奥运”,哪个孩子要敢写不应该,好大喜功劳民伤财,历史上办奥运就没几个赚钱的,赔钱还得纳税人掏……你写的再好,你觉得能拿高分不?

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中国的语文教育,作文,阅读理解这些,本身是一种服从性驯化,要训练的实际上是孩子“揣摩上意”的本领。从小学到高考,每周一篇,赏罚分明,潜移默化。训练的是孩子们“领会”领导意图,并转化成自己的表达,这种特色社会生存的必备技能。一篇素材摆在那里,孩子们先得去琢磨:这是想让我夸呢?还是想让我骂呢?

想让你夸的你就不能骂,想让你骂的你就不能夸,不然就得不了高分。巴普洛夫训练狗,中国社会调教娃。渐渐的,每个孩子都形成了思维习惯,行为习惯,语言习惯,遇到一件事儿先摸清“中心思想”,然后紧密围绕,组织语言,不管是不是发自内心的想法。中心思想赞同的你不能反对,中心思想反对的你不能赞同,你的想法没有价值,有价值的是你服务中心思想的本事。

再进一步,想到了,摸清了“上意”是想夸还是想骂,这时候要进一步去分析,是该怎么夸,哪个角度夸,夸到什么程度呢?这就是高分和更高分的差距,除了语言利索,最关键的是对揣摩出的“上意”拿捏的精准,循序渐进,不愠不火,最好还有别出心裁的画龙点睛之笔,那就能入选范文了。

我们一直的,持续性的,一代又一代,一篇又一篇的如此驯化中国的孩子,把服从性和揣摩上意的习惯灌进他们的骨髓,从小写作文就让他们知道,这个社会不褒奖你的独立思考,而褒奖你对中心思想领会的更好。扶过马路的老奶奶眼含热泪的看着你,那眼泪代表的必然是你鲜艳的红领巾,你要敢说老奶奶眼含热泪是因为想起了我孙子不打疫苗死那么早现在跟你一样高了……好了,回家复读,明年再考。

我听过很多人说,期待自己的孩子们有独立的人格和头脑,有批判性思维和辩证的思考,却从来不给他们一个鼓励独立和辩证的环境,我们用作文训练,用分数罚赏,把成年人的话塞进孩子们的嘴里,脑子里,和他们未来几十年的人生里。

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成长在一个不一样的环境里,她们不需要揣摩什么中心思想,不必去服从别人的喜好和厌恶,他们有能力独自思考,他们的每一个信仰都经历了多个方面的辩证,有肯定也有否定,他们敢于反对中心的赞同,敢于赞同中心的反对,敢于表达,也不会孤独,因为他们所处社会中的其他人亦然这样。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家长,我们所打造的社会是留给孩子们的遗产,未必每个孩子都有物质的富足,都有聪明的头脑。但最起码,我们应该保护他们自由的灵魂。

非财富领域的马太效应——cypherpunk们究竟在警惕什么


经济学领域里面有一个很知名的现象,叫“马太效应”,名字来源于圣经的一章“马太福音”,简单来说呢,马太效应就是说富人会越来越富,穷人会越来越穷,财富总是会向已经累积起来的财富而聚集。

假设有两个赌徒,丢硬币来赌输赢,正面你赢一块钱,背面你输一块钱,一直玩下去,直到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所有的钱赢光了为止。如果两个人开始的本金是一样的,那么最后的输赢概率应该也是一半一半。但是如果一个人的赌本大于,甚至是远大于另一个人,那么本金多的一方,把另一方的钱赢光的概率也是远大于另一方的。这个不只是个假设,而是有数学和统计学证明的。

现实社会中,马太效应的产生有很多解释,其中一个就是“财富”会变成获取新增财富的”门槛“和壁垒,如果你有钱,怎么把”有钱“变成你的竞争优势呢?手段之一就是用”有钱”做门槛,这样“没有钱“的人,就越来越没法跟你竞争。买房子赚不赚钱?赚钱.想要赶上房价上涨的顺风车,先得付得起首付,付得起首付了,早买了房,房价一上涨,你的财富就越来越多,那些付不起首付的,哪怕知道房价要上涨,房价上涨的红利也吃不上,跟买房的人的财富差距就越来越大了。中国过去十几二十年,家庭财富通过房产价值的累积,财富差距的拉大,都可以看成是这个以财富为门槛的竞争结果。有钱的能早买房的就更富有,越是没钱的,跨不过门槛的,就越穷。

马太效应让财富聚集,穷者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社会财富越来越不平衡,会造成很多的社会问题,这些问题其实早被人们意识到,很多经济学和社会学的讨论,也有很多的制约平衡的手段,比如税收。富人要交的税,要比穷人高很多,然后这些税变成公共资金,补贴穷人。通过这种手段,来对冲马太效应带来的影响。

那么思考一个问题,除了“财富”或者“金钱”以外,其他的“好东西”,是不是也存在着马太效应呢?

其实也是存在的,举个例子比如说”流量“。

”流量“可是个好动西啊,可以变现,可以提高估值,自媒体的阅读量,粉丝数量,都是很关键的指标。其实”流量“也是具有类似”马太效应“的。已经累积起一定流量,一定粉丝数量的媒体/账号,其实更容易获得更多的流量和关注度,向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知乎上粉丝最多的账号是张佳玮,他是第一个粉丝突破一百万的大V。今天我去一查,张佳玮已经一百七十多万粉丝了,张佳玮从一百万累积到一百七十万粉丝的速度,绝对要超过任何一个账号从零累积到七十万粉丝的速度。这其中最关键的因素肯定是张佳玮本人持续的,不断地输出高质量的内容,再加上之前累积的优质文章所带来的流量,但就这一现象本身也说明了,流量本身也有着类似”马太效应“的特性,新的用户,粉丝,阅读量,更容易向着已经累积了大量粉丝的账号聚集。

除了流量,”曝光率”也有类似的特性,所谓“流量明星”,“小鲜肉”们,越是名气高,受欢迎,曝光率高,越是能吸引更多的眼球和焦点。卡戴珊家族吃喝拉撒,恋爱分手,结婚离婚,都有大批的媒体长枪短炮的跟拍,说点啥做点啥买点啥都上了娱乐头条。

这就是马太效应的威力,越是有钱的,越能赚到更多的钱,有了一个亿再赚一个亿,难度要远小于白手起家赚一个亿。越是粉丝多的,越能吸引更多的粉丝,一百万粉丝到两百万粉丝的速度,要远快于0到一百万粉丝。越是有媒体关注曝光,也越能创造新的热点和聚焦。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考虑另外一个“好东西”,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马太效应“。就是”权力“和”能力“。

随着科技的发展,我们这个社会实际上是不断的衍生出新的,原来没有人具有的权力和能力的。那么这些新产生的权力和能力,会汇聚到哪儿呢……

从前,如果我用的是钞票来买东西,走进食杂店,掏出5块钱,买一瓶可乐。这一个行为,除了我自己,和食杂店的老板,没有任何人知道,可能我俩转头就忘了。

如果我这笔消费,使用的是电子支付手段,那么这笔交易信息,就会被记录下来,相当于,有人可以有能力,去追溯,我在哪一天,什么时刻,在哪儿,花了多少钱,买了什么东西。随着移动支付越来越普及,越来越多的店开始用电子支付,可能我的每一笔花销,都被记录下来,什么时候,买了什么,跟谁买的。这一切行为,都能被回溯,统计,分析,监控……

如果我做公交车,投一枚硬币买票,哪站上车,哪站下车,除了我自己可能谁也不知道,但如果我开始使用的是公交卡,那么我在哪里上车,哪里下车,做了几站地,也都会被记录下来……

之前,我如果想跟一个人”沟通“,我说他听,他说我听,就得面对面,我俩说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虽然效率低下,但是说完就烟消云散了。现如今,有了电话短信,通信软件,不用见面,我可以很快的,把讯息传递出去,有的时候聊得很投缘的朋友,可能现实生活中从来都没见过,这是科技进步带给社交的便利,但是同时。我俩讲的每一句话,发的每一个信息,实际上通过着软件,平台,运营商,在每一个节点传播。这实际上也带来了一种新的”能力“和”权力”,就是实际上有人可以听到,记录,分析,我们的讲过的每一句话……

还有诸如人工智能,人脸识别,摄像头等等,随着科技的进步,实际上整个社会新生了很多强大的“能力”和”权力“,从没法记录每个人的消费记录,到可以记录每个人的每一笔交易。从没法追溯每个人的移动规律,到可以精准定位每个人的位置,位移,从没办法知道每个人私底下说了什么,和谁说的,什么时候说的,到可以记录下来每个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讯息……

这些新诞生的”能力“和”权力“,哪儿去了?

和财富,流量,曝光率一样,这些新增的能力和权力,迅速的被已经具有了权力和能力的中心化机构收进手里了。

正常情况下,任何权力的转移,应该伴随着一个合法的,共识的,正规的授权过程。比如我追查和追溯消费记录,比如获取我交流信息的能力。如果我不授权,任何人,组织和机构,是不具备这个权力的。然而,现实社会往往是,中心化组织先把权力拿到了,然后再变向的给这个授权一个”合理性“解释。而且这些额外的权力和能力的产生,往往和科技带来的便利性是无法分割处理的。

无论是好是坏,这就是cypherpunk们所警惕的——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中心化机构所获得的权力迅速的,不被抑制的扩张,他们的权力其实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最初我们对他们的授权范围,而且还可能会继续膨胀下去。

使用电子支付的本意,本来是一个取代钞票支付的手段。我对于提供电子支付的公司的”授权“其实只是:你帮我结算这笔交易。这样一个简单的授权,我完全应该有权力拒绝结算机构去储存,去分析,去回溯我的每一笔交易。然而,现实生活中中心化机构往往是不会给你这样一个切割授权的机会的。要么你就选择不用——不享受科技进步的便利——如果你用,那么伴随的就是他们自动获得了知道你的每一笔钱是怎么花的这种能力。

同样,使用通信软件,本来只是追求一个便捷的沟通渠道而已,我们对通信服务的供应商的授权,仅限于“你帮我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就好。然而现实是,通信软件居然可以截留,储存,分析,审查,甚至是删改我的沟通信息——其实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授权。我用你的软件跟人聊天,但是聊什么完全不想让你听。

中心化的机构,由于先天的地位优势,通过不断的扩张自己的权力,对于我们私人生活空间和隐私不断的渗透。通信软件不仅负责传递讯息,同样也审查讯息,银行不仅仅是负责结算,同时也监管账户——当然,这些中心化的机构会有一系列的理由,比如说:反恐,反洗钱,预防犯罪,等等……

反恐,反洗钱和预防犯罪固然重要,但问题是这个”安全“和”隐私“的博弈结果,有许多根本未经过一个合法的,共识性的授权过程,就被收归中心化机构手中。

最安全,最能反恐,防止犯罪的方法之一,就是在每个人的卧室里都安装一个摄像头,24小时不间断的监视,视频画面传输回控制中心。这样可以完全杜绝坏人在卧室里做炸弹,印假钞,种大麻……问题是如果谁提出这样一个提案说要在每个人的卧室里装个监控器,这个提案肯定不会通过。

那么如果每个房子盖起来的时候就自带了一个摄像头监控器呢?中心化机构会不会先把这玩意儿用起来,然后跟你说:不能拆掉,这玩意儿可以反恐,可以防洗钱,阻止犯罪,我们必须监控?你会不会同意?

上面所说的那些由于科技进步带来的便捷生活,所衍生出来的权力和能力,正如这卧室里的监视器一样,你住进了这房子,他就不让你拆除了。

我并不以恶意来揣度中心化机构的用意,也可以承认绝大多数时候中心化机构在使用这些权力和能力的时候是谨慎的,有效的,合法的,有监督的。然而,这种获得权力的方式,以及权力通过马太效应不断的向中心化机构聚集的趋势,是必须警惕的。即便现在尚可以控制,不代表未来不会酿成恶果,不代表我们可以不用寻求解决权力领域的马太效应的方法。

所以,cypherpunk提出的许多观点,手段,技术,所追求的就是不要让中心化机构可以无限度的做大做强,不断吸收由技术发展所带来的新的权力和能力。加密数字货币的本意,是追求一种可以不被追溯的交易和支付手段。加密通信软件,端对端加密,是追求一种纯粹的秘密沟通的渠道——犯罪分子确实可以通过加密聊天沟通,但是并不代表因为犯罪分子可能通过加密聊天沟通,每个人就要放弃自己沟通渠道不被监视的权力。

任何中心化的机构并不会自愿的放弃自己所获得的权力和能力,因为他们可以通过这些权力和能力获取巨大的利益,并且可以继续的吸收新生的权力和能力。那么普通人怎么办呢?

最起码,在任何时候,你应该有一个可以反制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