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北京

今天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儿，我发现之前对于北京的一些理解有一些偏差，我一直试图去用正常城市的逻辑去理解北京，结果错了，北京不是一座城市，她和全世界其他的城市都不一样，即便是在中国，她也独一无二，和其他的城市完全不是一套逻辑。正常城市的兴衰成败，起承转合，生老病死，不能套用在北京身上，其他城市身上总结出来的发展规律，也都不适合北京。

正常城市里，东京，大阪，悉尼，墨尔本，釜山，首尔，纽约，洛杉矶，伦敦，温哥华，新加坡，吉隆坡，这些正常城市里。城市和人，是一种伴生关系，城市给她的居民提供住所，设施，公共服务，安全保障。人来到城市，带来了动能和生机，给城市注入生命活力。城市如果是一个巨大的躯体，每一个人好像一个血细胞，流淌在城市的动脉里。

人的活力的集合便是城市的活力，人的活动带动着城市的发展。城市的兴起，往往是人的注入的结果，城市的衰老消退，也是人的不断流出。城市里人多了，有人打工，有人创业，激活了企业，无论是小公司诞生还是大公司来落户，都增加了税收，进而增加了城市财政，财政丰裕了，可以修建更好的设施，容纳更多的人口，给城市的子民以更好的庇护。

城市有更多人来了，就会产生消费，衣食住行，吃穿度用，都是财富流动，人多了，商场，餐饮的营业额就多了，利润和纳税也多了。人来了要租房子，房屋中介也有了业务和提成，住了要装修，起码要置办点家电家具，要银行开户，办手机卡和宽带，服务行业也被带动了。上班赚钱，下班消费，周末逛街看电影，偶尔去一次高端点的餐馆，有些闲钱存在银行利息低，可能去买点理财产品投投资，也可能通过汇款中心寄回家。想念家里的什么好吃好玩的，通过物流快递寄过来，或者发现需求大，干脆自己搞个贸易公司走量搞批发，零售物流这些行业，也被带动了。

人流旺了，带动店铺租金上涨，周边土地升值，依赖土地财政的市政府也可以从中获益，更多的财政预算，修地铁建机场，扶持中小企业创新，给学校多批钱提升师资待遇，吸引更好的老师，提高教学质量改善学校环境。病了要去医院，要有医生看病护士护理，医院规模和数量也会随着人口增加而增长，病床数量增加，规模化效应使得引进得起更高级昂贵的医疗器械。

这庞大而复杂的循环，是这世界上绝大多数城市的发展方式，城市和她庇护的居民，共生双赢。虽然人口增加也带来了许多问题，比如交通拥堵，治安恶化，公共实施压力加大，生活成本攀高等等，但这些问题，是这个城市成长的过程中所必经的阵痛，是繁荣传递的过程中某些环节还没跟上速度所带来的。但本质上，城市和人，还是在共赢。

那些流失了人口的城市，比如底特律和东北三省，好比在不断的流失血液的躯体，小店因为生意惨淡一间间关掉，房租一跌再跌，财政入不敷出只能寅吃卯粮，债务雪球越滚越大，最后要么等着破产，要么只能靠中央救济。基础设施不敢也不够钱去提升修缮，因为看不到回报，然后愈发吸引不来新鲜的血液，没有共赢，人城双输，人走城凉。

北京不一样，她的特殊之处在于，作为一座城，她在吸取人的营养的时候，可以完全不用把你留在北京，依赖财政转移就够了。北京不用和你共赢，因为她有本事独赢。

北京不是一座普通的城市，她完全可以只留下五十万皇亲国戚，五十万豪门望族，再加上五百万服务员。你信不信这样的北京依然可以办得起奥运？这样的北京，依然可以有全国最好的学校，最顶级的医疗条件和配置，夜总会里依然会有来全国各地的年轻姑娘，依然可以享受一个同等规模正常城市完全消费不起的繁荣和灯火辉煌。这样的北京，可以不用再承受拥挤的人流，兰博基尼和玛莎拉蒂可以在二环飘移，除了担心被飙车的公子撞死，绝对的安全。

其实可能还有一些城市不能靠自己自力更生，比如扶持西部开发，东北的城市财政依赖中央输血，但这些性质和不一样，无论是扶持还是救济，本质上来说，还是要把这些现在不争气的城市，培养成一个能自给自足，自力更生，最后能存有余额的城市，这些城市最终的路还是要走上正常城市那条跟居民荣辱与共的道路。而北京，说她完全不用自力更生也不准确，因为她确实可以把垄断的行政资源变现，好像一个骄奢的公子坐在爹的豪华办公室，只要他有签字的权力就配得上百万年薪。但是你懂，能靠签字赚钱的，独此一个，基因决定的。

北京如此特殊，有八方来朝，贡品足够挥霍，北京要蓝天的时候，周边省市全部停产，过后再加班加点赶回进度和产量，也把盛会期间积存下的雾霾集中吃掉。为保北京灯火通明，皇城不夜，周边地方要限制用电。之前听到两个浩大的工程，西气东输和南水北调，我还挺高兴的以为这是要给我们东北呢，原来不是的。

之前看到有个北漂的文章在血泪控诉，说留不在北京，没有户口，孩子没法入学，眼看着年龄到了，只能卖房辞职，灰溜溜的滚回老家，挥别这个嚼碎了自己青春吞下的城市，恨恨的问为什么我贡献了这么多，却容不下我。原来都是在自作多情，你的贡献只是服完了该服的徭役，并不是一次你情我愿的交易，滚回老家之后，依然要继续贡献给北京，北京却再也不用看你委屈的脸了。

北京太特殊了，所幸我看到，有好多其他很好的城市，成都重庆，西安武汉，天津杭州，都开始慢慢的开放态度，放低姿态，通过亲商政策，落户优惠，吸引人来到自己的城市，和这个城市共生双赢。老龄化来了，年轻人的价值开始提升，越来越多的城市明白了，我们不仅要做好自己，还要比别的城市更好，才能吸引到更多的新鲜血液，城市才能稳步前行。然而北京依然不用，她有足够的资本傲娇和高冷，华表既是梧桐树，人不要来，可以用心血远程浇灌。

于是我终于懂了为什么北京可以完全不用对她的城民温存，不用珍惜和爱护，不屑于去和其他的城市竞争吸引。她的特殊体质决定了她不需要。

过去一周的时间，许多人被北京赶走了，都是些勤劳而隐忍的人，放在其他地方，这些人可能可以形成另一座城市了，不幸的是他们选择的是北京。北京在一个寒冷的夜里厌倦了他们的存在，把他们赶回了那些可能是为了北京限水断电的地方——本来这就不是初衷，在你老家省下来的水电，又被你来北京消耗掉，这岂不是丧失了意义。所以走吧。

走吧，找一个可以和人共存双赢的城市去生活，找一个城市去生活。北京不是一个城市，她是一座，长得像城市的皇宫。

不敢，不能，也不想

中国反腐的时候，强调三步曲，要让官员“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你看这个说辞很有水平，制度不健全的时候，有机会腐败，但是腐败了查出来要让你付出极大的代价，震慑着你不敢去做。慢慢的把制度完善了，让你敢腐也没条件，这就是不能腐，久而久之，也就不想去腐了。

反腐能不能做到不敢，不能，也不想。我不知道，只能拭目以待。但是其他好多领域，我发现这不敢，不能，也不想的路子，走的是四平八稳。

越来越多的话，该说，想说而不敢说，好多的罪状在等着你，轻则造谣传谣，重则煽动颠覆，不少人因为说错了话进去了，下去了，消失了。慢慢的你发现，敏感词越来越多，所有你能说的渠道，都有各种屏蔽，你说了，别人也看不见，这就是不能说了。久而久之的，越来越多的人也不想再说了。

好多热点事件，有头没尾，囫囵吞枣给个结论，根本难以服众，但是服不服，都得接受这个塞给你的结论。继续追究，追查真相？亦有很多人，因为走这条路，被抓了关了，以后不敢了。哪怕有勇敢的，发现所有渠道，证据，都被把控的滴水不漏，想查也不能查了。久而久之，人们也不想查了。反正电视里说是啥，那就是啥吧。

不合理的政策和指令从上面穿下来，一个电话让你把一个帖子删了，把一个人封杀，把一栋楼推平，把住户赶出去。下面执行的虾兵蟹将，是不敢反对反抗的，哪怕这既不合法也不合理，但是也不敢不执行，不然轻则失业，重则坐牢。你不执行，也会有人执行，这是不能不执行。渐渐的，也变成了无论收到什么指令，再荒唐可笑，再违法没人性，也不想反抗了。变成了这庞大机器的一环，你的力量碾压着别人，别人的力量也在碾压着你，都是彼此眼中的“国家”。

对于其他人遭受的不幸和不公正待遇，人身安全和财产遭到侵犯，我们的态度，也是走在这条“不敢管，不能管，最后不想管”的路上。明哲保身，好自为之的人，越来越多。对于关注的范围，也是越来越小，越缩越窄，现在还在关注天下兴亡民间疾苦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了”，农村人，农民工，“低端人口”过的什么苦日子，好多人早都不想管了。最近好多事儿，报道里面都要强调：幼儿园学费多么昂贵，家长收入多么高，周边房价多么逆天。言下之意，已经知道了，能有时间天天上网，帮助传播的这批人，潜意识里，可能已经不想管这些“没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事儿了，只有让他们感受到，受害人是自己一个阶级的，你有一天也得倒这个霉，可能才会喊来一点帮助吧。

从“这个国家每一寸土地上发生的事都与我有关”，到“只关心伤害到我这个阶级的人的案件”，可能会再到“哪怕是身边同一个阶级的人，只要没害到我，我还是不管吧”。越来越多的人走在这条路上。

我们自己的不敢，不能，不想，汇聚成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让少数敢的人，要面对更大的风险，并且阻塞在他们的道路上，让他们充满阻力。管理员的不敢不删帖，变成了想说话发声的人的不能再发声。有朝一日，他们退化成不想再发声了，是不是就安全了？

我不想再说什么马丁尼莫勒，1984，斯塔西，雪崩时没有无辜的雪花这些话，语言永远苍白无力，只能唤醒不想装睡的人。国家的前途和未来，民族的希望，你我一样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都能活在公正的阳光下，这些理想，不会寄托在明哲保身知难而退的人身上，历史上任何一个伟大的民族，面对着压迫和不公，面对着屈辱和绝望，都会有人敢站起来，能站起来，更多的人，想站起来。

——2017.11.26 刘易杰

准备好活在一个既没有真相也没有信任的国家

你买了个手机，结果炸了，你怀疑是质量问题，手机厂家说来来来，让我厂的质检部门出具个检测报告，看看是手机的问题还是你使用不当。你怎么说？当我傻么？你厂的手机有问题你厂自己检测？肯定不行，我要找独立的第三方质检机构出报告。

你家人去医院手术结果出了事故，院长说来来来，让我们病理科的刘大夫给出个鉴定报告，看看是不是我们的责任。你咋说？当我傻么？肯定是找别家医院来鉴定。

你跟李大姐有纠纷，大姐说来来来，要不你起诉吧咱们让法院判，法官是我老公，给你找个律师是我亲弟弟。你干不干啊？当我傻么？我起诉你还找你弟弟当律师？法官是你老公肯定要回避啊！

你跟隔壁老王吵了架，老王说来来来，这是我儿子你让他评评理，看看咱俩谁对谁错？你当我傻么？咱俩吵架你儿子评理？要评理也不能找你儿子评啊！

你看，跟自己身上，都听明白的，为啥要找“独立第三方”啊，任何利益相关的机构，都不能做出客观服众的仲裁和评判，不排除利益相关，就做不出让人信服的评判。独立，才是信任的前提。

问题来了，要是你发现，全部能评理的都是老王的儿子，咋办？

行，你们谁也别评理了，评了我也不认，你爱咋说咋说，反正我不信不认。

中国发生许多事儿，出来洗地的老是说，哎你们这帮暴民，老是不信任政府，老是被带节奏，愚昧！不论之前多少事件，无限度透支公信力，哪怕是你撒谎一万次狼来了，这次再喊还觉得大家得信任你，不然就刁民了。

咱就不翻旧账，一码归一码，一件事儿当一件事儿说，那最起码的，你也得找独立，客观，公正的调查机构来处理吧？这种机构，媒体，有吗？不好意思，好像好似是没有的。

中国政府老是把自己公信力缺失怪到老百姓头上，其实错了，越讲党媒姓党，越是要控制媒体，那么媒体就越不独立，也越没有公信力。越讲法官要有党性，要服从领导，那么司法也就越没有公信力。你越不让媒体和司法独立，这个社会就越没有公信力，服从政府的媒体和司法机构，无论怎么说，都跟老王的儿子评的理一样，没人听的。

一个国家的媒体，如果不能揭露每一个人，每一个组织和机构的黑幕，那么这个媒体肯定就没有公信力。同样，一个国家的司法机关，如果不能把每个公民，每个组织放到同一个标准下，有些人能碰，有些人不敢碰，那么这个国家的法律判决，不管做的多么正式，也是没有公信力的。透支社会公信力的，不是啥都不信的老百姓，而是啥都要管，啥都要领导，不允许任何不听我话的“独立第三方”存在的——把每个人都变成儿子的——隔壁老王。

这样一个无所不在的铁幕下，什么证据，对他有利的，他都能给你拿出来，要报告有报告，要证人有证人，说你嫖娼了你就嫖娼了，他能找个妓女坐在电视台把你每个姿势都模仿一遍。说你信的是谣言你信的就是谣言，找个人坐在镜头前痛哭流涕的说对对对，我造谣了，你们信的都是我编的。你看，你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一套故事——如果说承认造谣给北京户口外加一套房，央视门口准保排着长队，抢着认造谣罪。

同样，所有对他不利的证据，你都看不见，你想要视频，就告诉你“监控坏了”，你看，我一说“监控坏了”你能想起多少事儿？多少次监控非常有党性的坏了？监控坏了你能咋地？网站也好，媒体也好，现在都是反民谣不反官谣，老百姓说错信错什么事儿，恨不得张灯结彩，头条滚动，pia你脸上，官方说的，不论证据链怎么缺失，结论多么可笑，谁都不敢再追下去了。

结果是啥，既没有真相，也没有信任，无休止的撕裂下去。

有时候我看国内新闻看闹心了，顺手翻翻推特看看美国总统特朗普又说啥了，真是越看越心疼啊。一天到晚怼媒体，说这个是假新闻，那个是Fake News，哭天抢地，祥林嫂加白毛女。结果呢，也没看美国总统有能耐让哪个媒体关门，哪个记者闭嘴。美国的媒体和记者，不管是说特朗普通俄，还是希拉里卖国，说啥的都有，当然也有造谣带节奏的，但无论是特朗普还是希拉里，都只能自己辩白，不能封杀，更不敢报复——最多最多走司法途径起诉。身为美国总统，管着核弹和航空母舰，居然没办法，让推特把希拉里封了，把奥巴马删了，只让各网站转发白宫通稿，这美国总统当的可真是憋屈。

讲到司法，人家也是独立系统，特朗普的话，一个底层法官都敢说不屌你就不屌你，正常国家，宪法最大，总统政府管不了一切。尤其管不了法律。

之前菲律宾在海牙国际法庭起诉中国的案子，找了一个美国律师，叫保罗雷切尔，这律师最辉煌的案子之一，就是在海牙国际法庭代表尼加拉瓜起诉美国，结果还赢了。

你看，一个美国律师，在国际法庭上，代表别国起诉美国，还能赢。保罗雷切尔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报复和迫害，反而在美国享有极高的声誉，律所现在还在华盛顿开着，还在好几个大学当教授。这种律师在中国，敢跟政府叫板，你猜他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同样，尼加拉瓜敢于请一个美国律师代理，起诉美国政府，是对美国司法系统的独立性，中立性莫大的肯定和信任。

我一直说，媒体要独立，不受党和政府管，报道才能客观有公信力。司法要独立，不受党和政府管，法律才能公正，有公信力。

可惜我说的不算，他们不但不会不管，反而越管越多，越管越严。结果就是，这个社会，以后即没有真相，也没有信任。蓝底白字的公告，他们随便怎么说，怎么说也不会有人信的。

——2017.11.27刘易杰

如何评价携程的亲子工作室虐童事件？

我一直坚信，我们如何对待医疗人员，实际上是我们如何对待我们的健康，如何对待法官和律师，实际上是在选择如何对待维护社会公正的司法环境，同样，如何对待老师，幼师，本质上是在选择如何对待我们的孩子。

为什么中国互联网这么牛逼，软件应用这么发达？秒杀全球，跟美国比都不落下风？答案含简单，从业人员薪水高，程序员的收入水平，尤其是近十年，绝对是社会第一梯队领先，比传统贵族金融外贸房地产行业都不逊色，所以大批优秀人才，高素质高学历往里涌，人提升了，产出的产品自然就提升了。

反观教育，尤其是幼教行业，你看看基层人员什么薪资待遇？极个别有收入高的也不过能跟程序员的平均水平较量一下，普遍来讲，尤其是非重点非精英的民生幼儿园，去当老师带孩子的幼师，都什么收入水平？你跟我说一个程序员在上海攒攒钱买得起房我一点不惊讶，你跟我说一个幼儿园老师攒攒钱在上海买了房，可信度低很多，哪怕是真的也是少数个例。

你说现在幼儿园园费很高的，送孩子去幼儿园的费用占家庭收入很大比例，我们花了最后么多钱为什么还是被喂芥末的命？

这就是第二个问题所在，因为准入壁垒，权力寻租，你交的钱绝大多数支付了权力寻租的租金，只有很少一部分转化成真正服务你的人的收入。好比交了100块钱，80块落进了别人的口袋，只有20块支付买服务。你觉得这他妈太亏了一百块就这服务态度，服务你的人还觉得我就拿20块你还想咋的。矛盾就是这么产生的。

我之前就说过，中国社会很多矛盾，都是由于这种，绝大多数社会财富被权力给侵占了，只留下很少一部分给底层老百姓狗咬狗，肉他们吃了，扔块骨头下来给你们争，都吃不饱，抢起来吃相就很难看了。

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出租车公司，南方城市我不了解，北方城市尤其是东北尤其是东北小城市，纪委巡视组想来抓老虎我给指条路，到一个城市就顺着出租车公司这条线缕，一抓一个准，你看一个城市出租车公司谁开的，谁入的股，准保抓出一帮王八犊子。出租车公司啥事儿不干，光发牌照，一个牌照几万块，买车钱司机自己出，五年八年车归司机但基本可以报废了，每个月还要交高额的份子钱给公司。司机们一个个累的死去活来一天开十几个小时腰椎劳损肾炎是常事儿也挣不了几个钱。我之前在哈尔滨坐出租发现服务态度极他妈的差，合乘拼车拒载现象严重，出租车公司不知道么？不可能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真按规矩来，司机得饿死，所以乘客骂司机司机骂乘客狗咬狗，就做后台发牌照的公司躺着赚钱，真出了什么丑闻也好办，直接开除司机，接着躺着赚钱。

后来Uber滴滴这些互联网打车软件一出，传统的出租车公司被颠覆的不要不要的，打车也发现卧槽原来可以花更少的钱买到更好的服务，开车的发现哎原来可以赚到更多的钱？都高兴了，为啥？把背后吸血的权力机构给干掉了。

医患纠纷也是这个道理，一线工作者，哎骂的医生护士，工作辛苦赚钱少，患者以为自己交了很多医疗费，应该享受到更好的服务，结果是大量的医疗资源都不是服务你老百姓的，但是依然需要你买单。

这次上海妇联垄断幼儿园，虐待孩子这事儿，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我特么对中国这些权力机构收过路费的手段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携程本来自己搞幼儿园，好坏不知道但是被妇联叫停了，说没牌照不许搞，然后妇联给塞进来个自己办的——一样是没牌照，结果你看？这一个幼儿园一百多号孩子，每月多少钱，中间被这收过路费的黑掉一大笔，然后拿出三瓜俩枣，请来这么几个有爹妈生没父母教的杂碎小太妹，看你们家孩子造化吧。

出了这事儿，结果不出所料，妇联出来说“临时工，已辞退”，这事儿就算完了。当家长的你能咋的？去打老师？打，往死里打，打死了妇联都不带出来拦着的，然后呢？你能管得了这妇联再收这比过路费？

来，谁跟我说说，这妇联是个什么机构？怎么选举的？多久一选举？怎么罢免？能不能起诉？上级机关是谁？

你看，你都不知道，这就是为啥你家孩子吃芥末的命。当爹妈的，当面对一个这么胡作非为的机构的时候，你他妈的无能为力，啥事儿都干不了。

扣题，当爹妈的，责任不仅仅在于孩子被虐待了之后上门打老师，更在于要付出实际行动，确保教育，幼教这个行业，不被黑心染指，不被权力寻租，不被妇联这种机构割羊毛。

涉事的老师绝对犯了罪，她们人言轻微，该打就打，该起诉就起诉。但妇联垄断特许经营权，把持着一个行业然后吸血的这种模式不打掉，人渣老师是除不尽的。

孩子们终会接过，那个父母建设的世界

11月9号我写了一篇文字，关于幼儿园虐童的事，本来是在朋友圈看到相关讨论，在自己朋友圈顺手撸的几段话，后来看到知乎上有个相关问题，就直接copy过去了。知乎上的问题当时已经有了上千个答案，更是有亲历者出来现身说法，几万个赞同的答案，我写的那篇回答波澜不兴的埋在其中。

后来被人截图转去了微博，一下子几个几百万粉的大V给转了，再后来还被海外的一个论坛给挂上了头条，微信上好多人问我。我也是挺无奈的，包括头条号和微信公众号转发的，一篇都没找我付过版权费，好比被人白嫖了还拍了艳照，挂在自家门口吸引流量。维权骑士同步内容的速度略慢，我本想等内容同步过去上架，结果发现不到一天，就被举报政治敏感，原文被删除了。

我被“和谐”掉的“政治敏感”的内容，应该不止百万字了，恶心的事儿遇多了，早都有了免疫力，接下来就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周末，约了朋友吃吃喝喝，嘻嘻哈哈，晚上回家刷知乎，发现自己的账号因为“发表政治敏感内容”，被禁封了七天……

其实对我而言，早就知道被永久封口，是个迟早的事儿，对于所有中国人而言，由于界限越收越紧，能自由谈论的内容也是越来越少的，能自由发表观点的渠道和平台，现在几乎已经不会再少了，因为，可能已经没有了吧。

就是同一天，这个内容的关键字被列为敏感词，在微信里都发不出去，你说一句话如果带有这些关键字，在你自己看来是发出去了，但是网络对面的人是看不到的，好多微信群被这个新鲜的封杀体位撩的兴致勃勃，纷纷测试边界线在哪儿，发一两句话，然后截个图，问问大家“能看得到吗？”敏感词换个错别字，再发一次，能看得到吗？拆成偏旁部首再发一次，再问问“能看得到吗？”一时间好像全都成了神经病一般……

在我写的文章下，常见“查水表”，“有快递”，“社区送温暖”，这类犬儒的调侃，权当是善意的提醒和无奈的吐槽。这些不是无中生有的，确实有人被查水表送快递的送去了社区温暖，我是不怕的，我一直坚信这社会唯一不能触碰的禁忌，唯有法律，只要不违法，就应该免于恐惧，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共同致力于打造这样一个社会：只要不触犯法律，就应该免于恐惧。

虐童的案件每次都会引起极大的社会反响，因为受害者是我们的孩子，人一旦成为父母，生命会发生极大的转变，原本懦弱者，为了保护孩子可以瞬间强大起来，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原本可以妥协的事，如果受害者是孩子，马上变得不容妥协。伤害我，我能忍，但你不能碰我的孩子，父爱和母爱，是写在基因里最美的无私和伟大。

之前看美剧，有一个情节，一个母亲要起诉一家无良企业，律师劝她说这个案子就算能赢也是旷日持久，而且赔偿不会很多，你就是制这一口气，何必呢，不如庭外和解。

原告抒情了一大堆，最后说一句，I wont let my kids grow up in the world which they are right!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成长在一个“他们是对的”的世界里。

父母的责任，除了抚养和教育，同样也是在建设一个孩子成长的世界，这个世界，最后一定会传承到下一代的手里，累积下来的除了物质，还有善与恶，爱与恨，价值观和社会风气，一丝一毫，点点滴滴，我们的上一代所建造的社会是怎样的，我们就在一个怎样的社会里长大，我们建造的世界是怎样的，我们的下一代也会在这里长大，轮回的链条无论多长多复杂，终究是会作用在他们的身上。

知乎上有一个非常火的讨论，东北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德行，还有没有希望复兴，里面有几千个回答，好多东北人出来现身说法，绝大多数对于东北都是悲观的态度，经济和文化因素一半一半吧，可能文化因素还更多一点。我是十分认同的，里面说到的种种问题，效率低下，官本位，办事凭关系走后门，没有关系就办不成事儿，种种不正之风，让年轻人根本没出路，我自己感同身受。从一个侧面来说，东北老龄化，即吸引不来外地的年轻人，也留不下东北长大的孩子们，这个悲剧的讽刺，莫过于一代人用了半辈子的时间，建设了一个自己的子女们不愿意再呆下去的社会。

这么多的不正之风，歪门邪道，都是上一辈人一个个红包，一次次走后门拖人情送出来的，形成了这么一种文化和社会风气，单说是哪一个人的责任都是冤枉，但作为一代人一个整体，又谁都逃不出责任。倘若东北的上一代真的都跟侯平亮达康书记一般刚直不阿，有原则，面对不公正不服从不妥协，哪怕是只有一半人是这样，哪怕是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是这样，遇到不公正的时候敢于挺身而出，现在的东北会是怎样呢？想必不会更差吧。

所以我们究竟给下一代留下了怎样一个社会，中国的小孩子现在长大的世界，他们可能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互联网本来就不是联通在一起的，网络和网站，中国有中国自己的，外国人有他们自己的，世界上其他的国家人用的互联网，他们在上面说了什么写了什么，国内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互联网上的内容可能今天你看到了，明天就再也找不到了，孩子们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长大，他们会不会以为，这就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这个世界在他们的眼中，本来就是不允许讨论所有的话题，而哪些内容不允许被讨论，这个问题本身也是不允许被讨论的。我们这一代人，究竟是不是在一天一天，一砖一瓦的，给我们的下一代建造这样一个世界，这真的是我们要给他们留下的世界么。

之前我看过一个日本拍的亲子节目，让小朋友们去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展示一下爸爸妈妈日常的工作内容，给他们科普这个社会和世界是怎样运作的。哪怕是开垃圾车的工人，面对孩子们的时候依然充满了骄傲，虽然工作辛苦，可能还满身的脏臭，可是因为爸爸和一群向爸爸一样的叔叔每天的工作，我们的社会可以美丽干净。我在想，那些每天审查互联网内容，删除政治敏感，甚至一行行代码写出防火墙屏蔽互联网的人，如果有这么个机会，该会是怎样去解释他们的工作。当孩子们问你，为什么我在夏令营认识的美国日本欧洲的小朋友，说好了回来继续联系，可怎么也联系不上了。为什么他们在一起聊天的网站和应用我一个也用不了，为什么我看过的一个很有意思的文章现在怎么也找不到了，为什么我们遭遇了不公正和虐待在网络上求助，却什么人都看不到？当下一代人问我们这些问题，我们怎么去告诉他们？是因为一群和爸爸妈妈一样的人，把这些连接切断了，把这些内容删除了……

我们所憎恶的，仿佛拦在路上的一条恶犬，再懦弱的父母，也会把孩子们挡在身后，因为我们不去面对它，终有一天孩子们要去面对。不要以为你能逃避的了，不要幻想你砌墙的工资足够给你的下一代买一架梯子。不要以为你只是服从，你只是沉默，你只是明哲保身，眼前的苟且换来的，可能是下一代对苟且的习以为常。

孩子们终会接过父母们所建设的世界，她们总会长大，一天天走在上一代人铺好的路上，总有一天他们会面对我们这代人砌起的这道墙，希望这墙不要太高太厚，挡住了他们的阳光。

——刘易杰 2017.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