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矛刺进庆忌的胸膛。
要离感觉到,这场景似乎很熟悉。
是不是,每次杀人,这场面都是很熟悉的?每一次,都有如这长矛刺进了庆忌的胸膛。
庆忌看着要离,要离看着庆忌。要离不懂,庆忌居然,笑了。
要离一生杀了两个人,也只杀了两个人。要离杀了庆忌之后,便自尽了。为什么?因为他杀了两个人,两个最懂自己的人。这世上,没有人真的懂他。第一个看穿他那眼神的迷离的人,是他的妻子死在他那剑下,在没有痛苦的时候。第二个懂自己的人便是庆忌,他杀了庆忌,如同杀了自己的妻子一样。要离才知道,这世界上最狠最残忍的人不是王辽亦不是眼前的庆忌,而是伍子胥。王僚和庆忌,专诸和要离,不过是棋,伍子胥手下的棋。
他杀了庆忌,完成了棋子的作用,完成了弃卒的作用,他必和专诸一样,死在这堂上,这是弃卒的命运。为什么他死前,想到的却是自己的妻子和,庆忌,他们的眼神……
要离死的很从容。武士们服从了庆忌临死前的命令,他们没有杀要离。要离若是伍子胥,便一走了之,可是要离不是伍子胥,要离亦不是费无忌,他是要离……
于是要离拔出了杀死庆忌的矛,刺入自己的喉。他没有理由死。
但是他也没有理由活着。
他杀了这天地间最懂他的两个人。
只为了成全最残忍的人的梦想。
伍子胥复国的梦想。
要离笑了,那断臂的疤犹如六月的花。
那血凝的瘕犹如佛祖的指间沙。
要离杀了自己最爱的人,只为自己没有弱点,谁知杀了庆忌才知道,自己全身都是弱点,弱到别人已不懈去戳破,弱到伍子胥也知道,他杀了庆忌,便必死无疑。
那月光如同婆娑的纱,纷纷绕绕的落到船上,将士们的甲衣,如同楚国的乡曲在慢慢吟唱,那不会变的乡曲,在慢慢的吟唱。
要离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庆忌的甲衣,贯胸而过的长矛仿佛刺穿了船舫,钉在彼此的心上。
二十年后,伍子胥也死了,死的悲惨而屈辱,不如要离……
在逃不出的因果中,谁都不曾离去
庆忌,要离,和伍子胥。
他们谁都不曾离去。
他们谁都不曾离去。
他们,谁都不曾离去……